配角是全能之神

第103章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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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配角是全能之神
作者:
枯萎巷
本章字数:
8510
更新时间:
2025-02-10

霖帆试图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带着那种表情。

然后,他很快就如愿以偿。

鬼王带来的破坏,让这个偏僻的城市变得面目全非,但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而此时此刻,环顾周围,若不是身后那栋巨大房屋仍然挺立,霖帆都不知道自已在哪里。从霖帆站立的位置再往前走上约二十步,在那里的是仿佛被千刀万仞凿出的悬崖,边缘混乱却光滑的深渊就像怪物的巨口,等待着吞噬一切。

再往前看,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房屋、街道,乃至最热衷于破坏的妄鬼也荡然无存,空有被风卷起的滚滚黄沙,因风而呜咽着的废墟,以及超出人类认知的似剑造物。

霖帆无法忽视的一点是——这一切,都是自已造成的。

“嗡”——

直到错位,霖帆才发现地衣躲藏的建筑被利落地切开成两半,上半部分沿着倾斜的切痕缓缓下滑,同时有朝内部坍塌的趋势。

“……!”

霖帆无言地举起剑,动作几乎是无意识自然而然地做出的,霎时间,一柄巨刃便从地里伸出,化作支撑阻止了建筑的崩坏,但这一举动更加让霖帆确信,眼前发生的并不是梦或幻影。

突然,一阵让整个身体痉挛的剧痛从右胳膊传来,他本想用左手按住发疼的位置,结果却是掌心被划出一道口子。

只见整个右臂被嶙峋的尖锐刀片所覆盖,活像个金属的仙人掌,握剑的手已经完全看不见肉体,倒像是把剑嵌在了铁作的荆棘之中。

霖帆的双眼因慌乱而躁动游离,心跳变得混乱而激烈,急促的呼吸声就像随时都会喘不过气来。

这种外观……这种异样感……

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名词始终在霖帆脑海里挥之不去。

简直就像鬼王。

不行,不能再使用了!

霖帆强忍着疼痛,试图将剑收回鞘中,虽然起初还因为手的颤抖难以将剑对准鞘口,但实际并没花多少功夫,剑便收回了鞘中。与拔剑时不同,并没有感受到什么阻力,甚至给霖帆一种剑是自已回到鞘里的感觉,很奇怪,但霖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好不容易克服了身体的疼痛,霖帆望向霍定山,他不知道自已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敢肯定那绝对很糟糕。焦急而语无伦次的声音从喉管中传出,试图进行无力的辩解:

“不是的,那不是我——”

霍定山像是仰天长叹一般抬起脑袋,即使只是这片刻的沉默,也让霖帆如同百爪挠心。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走……”

“但是——”

“走!”

最后的一声呐喊使霖帆浑身一颤,他宛如听到信号枪响的跑者般,立马奔跑起来。

倒在地上的晋飞虎生死与否?藏在建筑里的地衣安危与否?他没有去想,他顾不上去想,脑袋里明明乱七八糟塞满了东西,同时却又一片空白,双腿几乎是本能地动起来的,他就像只被驱逐的流浪狗,只是一味地逃离了那块地。

走?走哪儿去?

不知埋头往前冲了多久,霖帆才终于开始面对这个问题。

回到借宿的地方是不可能了吧,带着这怪物般的手臂,走到哪里都只会吓到别人。

“……”

他抬起视线,映入眼帘的是曾经高耸宏伟的城墙,如今却像切西瓜一样被利落地切分开来,地面的刻痕刚好止于此处,算不上深,一些盯上了这点的妄鬼正攀附着墙壁爬进来。

这毫无疑问是刚才霖帆自已的肆意妄为造成的,本是他的过错,他的责任,如今却毫无补偿的办法,他甚至连将这块城墙填回去的办法都没有。

视线再投向远处,是宽阔的旷野,水潭如镜风和日丽,就仿佛周围的争端都与自身无关一样,明明是如此美丽之地,却是妄鬼们的温床。

“中间带……”

姐姐最后去往的方向,假如踏进那片天地,不知能否与她相见……

但是,假如见到了呢?

霖帆看了看,自已那畸形而丑陋的右臂。

剑术上毫无长进,反倒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姐姐看到了,会怎么想?

要不索性——

“一个人去往那里寻找姐姐,就算找不到,就那样留在中间带与怪物们作伴也好——你该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平静又带有嘲弄意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短暂的凝视,确定对方不是幻觉后,霖帆这才开口:

“无?你不是在牢里么?”

“多亏了谁把城墙连着地牢一起砍穿,我才能从那破地方出来呀~”

“骗人,关你的地方和这儿根本不是同一侧。”

“……霖帆啊,你知道么?世上有三种办法可以免于牢狱之灾,金钱,权力,以及技巧。而我刚好精通最后一项。”

“所以说你逃狱了?那可是重罪!”

“哎呀,我初来乍到,不是很熟悉这里的法律,所以不知者无罪——”

“那种诡辩对封剑省说不通的……”

“别在意这些细节,现在更重要的是你的事——霖帆你想怎么做?”

“我……”

话题被抛回霖帆身上,他陷入了沉思。

真不可思议。明明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像什么都知道,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向眼前这个怪人求助。

“我还能怎么做?鬼王突然出现了,我拖上了别人,却是别人替我受伤倒下,最后还又一次违背师嘱用了不该用的东西!最后的结果就是……变成了这副模样!看啊,看这手臂!我不也像那怪物中的一员么?”

“那怎么了?比你奇怪的人多了去了。不就是手上长了点刺吗,我还见过整只胳膊都是铁疙瘩的呢。”

虽然无的话语听起来像信口胡诌,但让霖帆有一种安心感。很奇怪,他没有任何应该信任眼前人的理由,却不由自主地这么认为——只要这个人在的话,世上似乎就没有难事。

或许就是见到了无,霖帆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

“……无,我想去见师父。”

无不语,只是淡然地笑着。

“师父比任何人都了解这把剑,她也一定知道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但光凭我的力量,根本到不了师父身边,我也知道这是个很没出息的请求,但,请助我一臂之力!”

霖帆拱起手,朝无深深弯下腰。

耳边只有风的喧哗,没有听到无的回答。

果然,就连无也认为,不成器的他进入中间带只有送死吗……

“你还要在那儿装鸵鸟到什么时候?”

突然,无的声音从更远的位置传来。

霖帆猛抬头,才发现无已经跑到断裂的城墙那儿去了,一只脚踩着地上隆起的石块,回头望着这边。阳光通过外界的湖面反射过来,将无的身影笼罩在光芒之中,那身影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高大可靠。

“不是要去见缘嫣么?那就快走吧。”

.

中间带吗……

被这个世界住民视为龙潭虎穴的险地,实际上无视那些时不时袭来的杂兵的话,还是挺适合散步的。

真希望身边的霖帆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好好放松下那似乎随时都会垮掉的身体。

为了更好地掩护霖帆,我只能任由他一个劲跑在前面,即使是不擅长察言观色的我,也能从那背影上读出些失落彷徨。霖帆偶尔会目光突然变得空洞,就像在脑里回放着什么,他还像人类的那边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空气,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听到霖帆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而颤抖。

或许是我加速逼近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霖帆微微侧头看我,意识到我也在看他后,又惊慌地转了回去。

我又不是美杜莎,有必要这样么?

“……有什么事么?”

霖帆勉强挤出一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故作镇静,似乎在努力掩饰刚才的脆弱。

我没有回答,只是加速移动至与他并肩,随即抓起一枚石子儿往前一投,将某只妄鬼击翻在地。

虽然想和霖帆谈谈,但同时兼顾战斗我怕他听不进去,还是先把周围清理一下比较好。

去吧……

【执剑司】

这次的声音进行过隐秘化处理,霖帆应该听不到,同时他也不会注意到,我们稍远的两侧浮现出一些身穿白袍的人,凌厉地挥剑斩杀着周遭的妄鬼,像是在护送我们一般跟随移动。

选角都是与我有接触的执剑司,不过为免被相干的人看到,将脸进行了重塑。该说不愧是对付妄鬼的专家吗,对付鬼王是期待不上,不过解决起妄鬼来倒是干净利落。

“你看起来很糟。”

我试图让语气和缓点,但实际发出的声音就如机器人用拟声器说话,干巴巴的。

霖帆苦笑了一下,低下头:

“是啊,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大家不会……不会变成这样。”

“你是指鬼王的事,还是那把剑的事?”

“有区别吗?”霖帆身体微微一僵,声音更加低沉,“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鬼王的踪迹,如果我没有依赖那把剑,如果我……足够强的话……”

“你以为你是谁,世界的造主?”

我冷不丁打断他的话。

“什么?”

霖帆愣了一下,抬起头看我,同时我也选择直视他的眼睛。

“只要足够强,就能洞悉未来,预防即将发生的一切?只要足够强,就能保护所有人?没谁能做到好吧,你有体会过吗,动用你能想到的一切去保护一个人,但她只是在一次次地坏掉或死亡。光是想保全一个人,都如此地费神费力,你却想做到十全十美,那不是过于傲慢了吗?”

霖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已无法回答。他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怅然若失的表情,缓缓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可是……我至少应该尽力……”

“抱歉,我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已经拼尽了全力。说实话,那些事本不该落到你肩上,你却背负下了,还解决了,如果不是你,而是别的谁的话,恐怕早就开溜了,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不懂,当我拔出那把剑时,挥舞那把剑时……我感觉自已不像自已!”霖帆的身体因激动而大幅起伏,拳头紧紧握起,“那么强大的力量,那么可怕的力量,居然就握在我手中!我本该一击解决鬼王的,却在鬼王之前,破坏了鬼王之外的一切!我不禁这么想——我真的是砍空了吗?难道不是为了更久一点体验那股力量,故意没命中鬼王?”

“那不是你的问题——”

“——那就是我的问题!这把剑的力量令我痴迷,我都不敢保证下次,不对,即使是现在,我都有一种想再次拔剑出鞘的冲动!渴望不属于我的力量,渴望将之宣泄于一味的破坏!不光是我的手……就连这颗心……也像个怪物……我甚至不知道……自已还是不是人类……”

“怪物?你?”

我只是冷冷看着他,就连我自已都感到意外,霖帆如此充满感情的话语,竟不能让我心境有一丝波动。

“什么?”

霖帆奇怪地看着我,就像我脸上写着什么天书文字一样。

人类,居然怀疑自已是不是人类?有够滑稽的。

一些杂乱的片段于我的脑内闪过。

……

“全歼?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是我们的目的了?人质死光了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我被冠以铁血之名,但看来,世上有着比我还冷血的怪物啊……”

“压根就不像个人类……你到底是什么啊?”

……

“真正的怪物,可不会一脸激动地倾诉自已的不安。”虽然我并没那个意思,但不知为何语气越发冰冷,“无法体谅人,无法理解人,无法融入人,明明只是采取了最理性,最合理的方法,却总是招致不满与叹息。”

“你都做了什么啊!”

耳边传来霖帆的声音,但不是眼前这个霖帆,而是面对那突如其来的滔天洪水的霖帆。

“啪”!

以及那记响亮的巴掌声。

有时我会忘记自已是个观测者,但又会猛然意识到,自已与他们的不同。

“无?你难道……”

霖帆看着我,低声询问,比起之前的沮丧,他脸上多了一分关怀。

“不,当我没说。总而言之……”我摇摇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甩出去,重新看向霖帆,“你还会思考,还会担心他人,这可不是怪物会做的。你只管按自已的方式前进吧,要是事态真发展到无法控制了,我也会拦住你的。”

霖帆歪了歪头,又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话语感到疑惑,又似乎有些赞同。

“就把话往简单讲吧,不用担心,要想当怪物,你还早了几万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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