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温泉屋的地皮被国家征用,郊区这片地域也被围了起来。
和艺术馆那次一样,分部局会完成所有的收尾工作。
温泉屋内出现过的所有污染物都是多井老兵自导自演,它用身上血肉捏出的无数生物,本质还是没有思想的傀儡。
老兵早就蜕过一次壳,更大的躯壳是它原本的身体,包括那些焦黑的尸骸,全部都是它以往「胃袋」内的「食物」。
它无法为庞大身躯的各个部位提供营养,便萎缩成现在这般,藏在了自己的体内。
通道会随机改变,亦是因为两者的筋脉还是连在一起的,它依然可以稍微控制原本体内的肠道。
温泉屋的经济来源断了,蒋家桥倒没多遗憾,他的酒水生意还能继续赚钱,不差这一处。
只是平日里互相恩爱的夫妻情谊,到头来只是一场木偶戏,想到与安树夜一之间的相遇、相谈、相爱都是假的,内心不免酸涩。
蒋骏熙说的对,人到中年还带着孩子,哪有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会真心看上自己?
不过疑点还是有的,虽然依多井的意思,这里的诡异生物都出自它手,可中州服务站那晚的「飞头蛮」,多井无论如何都没有半点印象。
没准是捏出去的一块肉失控了,可那女子是有家人的,说明她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块任凭差遣的死肉。
也许是其他游荡在华夏大地的污染物。
这些细节轮不到普通市民关心,过不了多久,石荔跟长生就得回去了。
工作方面的事情早己洽谈结束,后面两天,蒋家桥亲自驾车,带着鄢城来的两人在澜云本地好好玩了一通,说是作为精神损失的补偿。
跟着蒋氏父子,长生的确玩得特别开心,尤其是听说所有门票全由蒋家桥包下,更是不敢相信。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澜云本地,他们想去哪耍去哪耍。
吃喝玩乐两天跟逃杀那晚的割裂感很大,连长生自己都没想到,明明前一天还步步惊心,今日便松弛感满满地到处旅行了。
最后一天晚上,石荔和长生拎着大大小小的纪念品,被蒋家桥送回酒店。
“真是可惜,你们明天一早就走了,不然还能再请你们吃顿早茶。”蒋家桥的语气里带着惋惜,再次道别老友,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石荔浅笑:“还要感谢蒋老板这几天的照应,有空也请来鄢城玩一玩啊。”
两人寒暄一番,便准备各回各家。明早八点自驾返程,蒋家桥公事繁忙,明日就不来送别了。
“等等,那个……姐,你能不能过来一下?”一首保持沉默的蒋骏熙忽然出声,见老爸表情微妙,觉得言语不妥,赶紧找补,“我我我有伴手礼送你!”
长生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于是在石荔的眼神默许下走过去:“来了来了。”
“这是鲜花饼,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买了个混合装的,你带着路上吃。”蒋骏熙把长方体的礼盒塞进长生手中,又拿出一个精致的黑瓷罐子,“这是普洱茶,你帮我给石阿姨吧……实不相瞒我有点怕她,麻烦姐你替我转交一下。”
“这么贵重啊。”长生受宠若惊地抱着礼盒与茶罐,“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收了。”
“千万别这么说!”蒋骏熙认真道,“姐你可是救了我的命,这点小礼物不算什么。”
小礼物……
长生抱着手中沉甸甸的伴手礼,有钱人貌似都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多谢你啊,那我收下了。”她笑道,“这次来澜云还真不亏,感觉我像中大奖了。”
蒋骏熙也傻笑着摸摸鼻子:“你们开心就好,姐什么时候再来澜云玩啊?”
长生说着客套话:“有空一定来,等我攒了钱就再到澜云找你玩儿。”
“好哇。”蒋骏熙眼中闪烁着少年人的意气光芒。
“终于聊完了?挺快啊。”蒋家桥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却被他躲开,蒋骏熙仍旧不待见他老爸,兀自跟石荔道了别,便先行告退。
蒋家桥尴尬地收回手,匆匆交代几句,也跟着蒋骏熙的脚步离开了。
“石主管,这是蒋骏熙给你的。”长生把普洱茶递了过去。
石荔将罐子拿在手中粗略一看:“他送几个手办也比这好。”
话虽这么说,她也把茶罐好好地收起来了。
长生看着石荔买的一桌子动漫周边,不禁有些想笑。
谁能知道这么个平日不苟言笑的主管,实际居然是个二次元爱好者。
这反差——有种突如其来的萌感。
“去收拾东西,明天都要走了,你那堆行李比猪窝还乱。”石荔照样嘴上不饶人,长生赶快吭哧吭哧收行李去了。
明天还要早起,今晚就得把东西全打包好。
石荔拿了衣服去洗澡,长生很快归纳好自己那点儿东西,躺在沙发上,意犹未尽地回想着这两日的经历。
只需要吃吃喝喝的日子还真是有些梦幻,过得也快。
窗子外的夜景很美,当然,石荔订的是本市中心最好的酒店,她的抉择一向高明。
长生凝视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路,思绪不觉飘远。
鄢城的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华夏会怎么处置那樱岛老兵呢?
徐清河有没有再次寻死?
中州「飞头蛮」的出现是偶然吗?
以及望舒……她现在是否依然处于失忆状态?
话说当时,扶光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望舒,他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妻子。
而望舒的状况不容乐观,她听不懂他们说话,自己也无法吐出任何具有组织性的语言。
更糟的是——她不记得周围的人了。
就连扶光,她曾冒死都要找到的丈夫,如今只要对方靠近一点点,就立马退开三米远。
她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忘了在地下暗道的经历,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跟一具人形肉块待在同一个房间。
长生以为扶光会心碎,恩爱不知多少年的妻子,说忘就忘了自己,换谁都会难过。
可扶光只是静静看着她。
他什么都没说,态度始终是平静的。
仿佛眼前的场景早己历经过无数次那般。
他眼中没有惊诧,只有深深爱意,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之后便是夫妻二人的独处时间,外人不好打扰,次日听扶光说,他要陪妻子多待几天,等关系缓和了,再带她回鄢城。
长生本想问为什么望舒会变成这样,然而话即喉又咽了回去,只示意他们好好休整。
最近的事己经够多了,等日后闲下来,她再慢慢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