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在这乱世的边角,
闽地似风暴眼里的避风港,
侥幸躲开最凶猛的兵燹。
嘿,咱今儿的主角——王延钧,
就在这儿拉开他跌宕起伏、
香艳又惨烈的人生大幕。
王延钧打小就在权力的漩涡里打转,
老爹是跺跺脚闽地抖三抖的王审知。
上头有个野心勃勃的哥哥王延翰,
下头一帮兄弟,
一家子瞅着那龙椅,
各怀鬼胎,
暗流汹涌得能打翻船。
王延钧机灵得像只小狐狸,
眼珠子滴溜一转,
主意就冒出来了,
还练就一身好武艺,
长枪在手,
虎虎生风,
旁人看了都竖大拇指,
笃定这孩子将来定能闯出大名堂。
幼年习武时,
王府重金聘来个严苛武师,
操练起来毫不手软,
师兄弟几个常累得瘫倒在地、
叫苦连天。
偏王延钧咬牙撑着,
从不喊累。
一回练枪法,
师兄偷懒被抓,
被罚扎马步,
王延钧悄悄蹭过去,
递上块干净帕子,
压低声音说:
“师兄,咱咬牙熬过这阵,
本事学到手,
往后腰杆才硬,
您说是不?”
武师瞧在眼里,
暗暗颔首,
心想:“这小子,
肚里有乾坤,
绝非池中之物。”
起初,
王延钧被派到泉州做刺史。
虽说离权力核心远了些,
可泉州是块肥肉,
商贸兴旺,
富得流油。
王延钧借着通商便利,
广交豪绅巨贾、
文人雅士,
不动声色攒人脉、
囤家底,
心里那点野心,
跟春雨后的草芽,
疯长起来。
在泉州时,
王延钧常邀当地名流相聚。
一日酒酣,
他端杯起身,
满脸堆笑:
“各位叔父伯爷,
咱泉州能这般太平富足,
多亏大伙齐心!
往后还望多多帮衬小王,
但凡有福泽,
绝不亏待诸位,
我先干为敬!”
说罢仰脖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叫好,
席间气氛热络得好似盛夏骄阳。
闲时,
王延钧还爱跟文人墨客吟诗作对,
附庸风雅。
有回,
老秀才出题:
“以‘泉州月’为题,
吟诗一首。”
王延钧略一思忖,
脱口而出:
“泉州月照千帆影,
海港灯明万贾行。
富邑由来商贸盛,
他年更上九霄程。”
众人拍案叫绝,
自此,
泉州文人圈对他青眼有加,
不少才子主动投效,
为他出谋划策。
天成二年(927 年),
王延钧瞅准时机,
手起刀落,
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哥哥王延翰,
自立为王。
虽说手段狠辣,
可乱世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紧接着,
王延禀站出来,
推举他做威武留后。
王延钧脸上堆满感激,
嘴上跟抹了蜜似:
“兄长厚爱,
小弟定不负所望,
往后有福同享,
有难我先扛!”
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攥紧大权。
果不其然,
五月,
后唐明宗一纸任命下来,
他成了威武军节度使、
守中书令,
还封了琅琊王。
王延钧乐得嘴咧到耳根,
对手下人炫耀:
“瞧见没?
这就是老天眷顾,
往后闽地到我手里,
保准赛过中原,
愈发昌盛!”
七月,
后唐派吏部郎中裴羽、
右散骑常侍陆崇,
大老远跑来封他做闽王。
王延钧大排筵席,
盛情款待。
酒桌上,
裴羽端杯,
皮笑肉不笑:
“王大人,
如今贵为闽王,
可得紧跟大唐步子,
岁岁朝贡,
别生异心呐。”
王延钧心里“哼”了一声,
脸上却堆满笑意:
“钦差大人放心,
我王延钧对大唐忠心可鉴,
绝无二心,
往后好酒好肉,
您开口便是!”
可一转身,
他就眯起眼,
打起小算盘:
闽地偏安一隅,
怎甘心久居人下?
王延钧的后宫,
也是个暗流涌动的是非窝。
他有个婢女叫春雁,
生得花容月貌,
眉眼含情,
走起路来袅袅婷婷,
把王延钧的魂勾去大半。
没成想,
儿子王继鹏也盯上这美人。
一天,
趁四下无人,
王继鹏嬉皮笑脸凑过去,
拉住春雁的手:
“小美人,
跟了我,
往后荣华富贵享不尽,
乖乖从了我呗。”
春雁脸刷地红了,
忸怩推拒。
春雁心里苦不堪言,
夹在威严君王和风流公子中间,
时常偷偷抹泪。
贴身丫鬟看不过去,
轻声劝:
“姑娘,
这事儿得趁早拿主意,
别两边都得罪了。”
春雁咬唇:
“我能咋办?
身不由已啊。”
后来王延钧患病,
身子虚得厉害。
王继鹏胆肥了,
找来陈金凤当说客。
陈金凤扭着腰肢,
娇声细语:
“陛下,
继鹏那孩子念着春雁姑娘茶饭不思,
您如今身子抱恙,
怕是无暇顾及,
不如遂了他的愿?”
王延钧气得吹胡子瞪眼:
“混账东西,
竟打起这主意,
那可是我的人!”
陈金凤不依不饶,
软磨硬泡:
“陛下,
您就疼疼孩子,
他满心惦记,
看着怪可怜的。”
王延钧拗不过,
不耐烦地摆摆手:
“罢了罢了,
拿走,
别在我跟前晃!”
次子王继韬得知此事,
怒拍桌子,
大骂:
“王继鹏这混账,
连老爹的女人都敢抢,
还有王法吗?
天理何在!”
当下就放狠话,
要除掉王继鹏。
王继鹏吓得冷汗直冒,
拽着皇城使李仿,
愁眉苦脸:
“李兄,
继韬要我命呐,
你得救我,
事成必有厚报!”
李仿胸脯一拍:
“殿下放心,
有我在,
他翻不了天!”
后唐长兴二年(931 年)十二月,
宫里来了个神神叨叨的道士陈守元,
号称能通神灵。
这天,
陈守元装模作样一番作法,
扯着嗓子高喊:
“宝皇有命,
陛下若避位受道,
当为天子六十年呐!”
王延钧眼睛放光,
虽说舍不得权柄,
可这天大诱惑,
谁能不动心?
当下决定逊位给长子王继鹏,
披上道袍,
取了道号玄锡,
当起道士。
初入道观,
王延钧浑身不自在,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扯着小太监嘟囔:
“这道观清冷孤寂,
哪是人待的地儿?
往届帝王求道,
也没这般苦吧?”
小太监赔笑:
“陛下且忍忍,
六十年天子运就在前头呢。”
可没过多久,
王延钧就后悔了,
心里直嘀咕:
“这清汤寡水的日子,
哪比得上宫里舒坦?”
翌年春三月,
他一拍屁股,
复位回宫,
还大咧咧要求后唐仿吴越钱镠、
南楚马殷之例,
封自已为尚书令。
后唐那边压根没搭理,
王延钧恼羞成怒,
跺脚大骂:
“哼,
不给面子是吧?
往后各走各路,
断了就断了,
我还怕不成!”
长兴四年(933 年),
王延钧彻底放飞自我,
扯起大旗称帝,
改年号龙启,
国号“大闽”。
登基那日,
锣鼓喧天,
鞭炮震耳,
他头戴皇冠、
身披龙袍,
端坐龙椅,
志得意满:
“从今日起,
我王延钧就是大闽天子,
谁不服,
掂量掂量脑袋!”
可帝王美梦没做几天,
麻烦就扎堆找上门。
称帝后,
王延钧大兴土木建宫殿、
广罗美女充后宫。
一日,
负责工程的大臣苦着脸汇报:
“陛下,
宫殿花销太大,
国库见底了,
咋办呐?”
王延钧不耐烦地一挥手:
“没钱就去征、
去敛,
闽地这么大,
还差这点银子?
少啰嗦,
赶紧想法子去!”
大臣还想劝,
王延钧眼一瞪:
“退下!
别扫朕的兴!”
大臣吓得一哆嗦,
灰溜溜退下。
闽国永和元年(935 年),
宫里宫外乱成一锅粥。
十月十八日,
王延钧在大酉甫殿犒赏将士,
喝得烂醉如泥,
晕晕乎乎坐在殿中,
突然瞪大眼,
指着空处嘶吼:
“延禀!
延禀来了!”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
李仿以为他旧病复发、
神志不清,
心一横,
悄声吩咐壮士:
“快去,
把李可殷做掉,
别让他趁乱生事!”
壮士领命而去。
谁成想,
次日上朝,
王延钧跟没事人似的,
病容全无。
他拧眉质问李仿:
“为何杀李可殷?
给朕说清楚!”
李仿心里“咯噔”一下,
暗叫不好,
慌慌张张跑出殿外,
给王继鹏使个眼色,
二人一挥手,
领着皇城卫士气势汹汹进宫。
王延钧听见鼓声,
心知不妙,
慌不择路躲进九龙帐。
卫士呼啦围上,
长枪乱刺,
王延钧左躲右闪,
仍被刺成重伤,
鲜血洇红龙袍。
他躺在地上,
气息奄奄,
有宫人看不下去,
小声嘀咕:
“陛下遭这罪,
不如……”
一咬牙,
掏出匕首,
结束了他性命。
王继韬、
陈金凤、
归守明也没能逃过一劫,
都被李仿带人诛杀。
王延钧一死,
闽地彻底乱套,
各方势力重新洗牌,
昔日辉煌的闽国走上下坡路。
死后谥号也乱,
有的说惠皇帝,
庙号太宗;
《资治通鉴》记作齐肃明孝皇帝,
庙号惠宗。
王延钧闭眼后,
闽地陷入长久动荡,
兄弟阋墙、
权臣当道,
百姓再度深陷水火。
多年后,
茶馆里,
一位老者说起这段往事,
重重叹口气:
“王延钧啊,
本手握好牌,
却被权力、
美色迷了心智,
一步走错,
满盘皆输,
落个身死国乱,
苦了百姓。”
这话随风飘散,
化作悠长叹息,
时刻警示世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