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宁还没到景仁宫,便看到了凤后身边的大宫男知画。
“殿下这边请。”知画笑着迎上去。
谢怀宁与知画的交往虽谈不上甚密,但也是接触了许多回了。
“见过凤后耶耶。”谢怀宁也未曾称呼凤后为“父后”。
这位长辈他一直都很喜欢,他想他应该也不会逼迫自已…说什么自已不愿说的事儿。
凤后招呼着他坐下,“本宫刚做了荷花酥,先来尝尝。”似是怕谢怀宁有些拘谨,又道,“刚才庆阳离开的时候也拿了蟹粉酥。”
“本宫这小厨房啊,原是为陛下食欲不振或是圣月日的时候所建的,只是后来江儿喜吃透花糍,御膳房做的确实不错。”
“本宫也想着自已做给他吃,学了这透花糍又想试试其他的,久而久之,这几个皇子媪主们都喜欢来本宫这儿吃糕点。”
大皇子喜欢吃酥油泡螺,二皇子喜欢吃藕丝糖,大媪主喜欢吃透花糍,三媪主喜欢蟹粉酥。
如今又多了个二媪主喜欢吃荷花酥。
说起这些个皇子媪主喜欢之物,凤后可谓是如数家珍。
不仅仅是自已的亲生男儿延平媪主,对其他皇子媪主也甚为了解。
“瞧本宫,说起这些来就没个完,”凤后似反应过来,忙让知画给谢怀宁添了一杯茶 ,“在本宫这儿,便放松些。”
“多谢耶耶。”谢怀宁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又捻起一块荷花酥,香甜酥软,层次分明,完全不差于外面糕点大师做的。
“好吃便多用些,本宫做了不少,一会儿回府的时候也带些,”凤眸弯眸,“穗穗这个年纪也能稍微用些了。”
“多谢耶耶。”谢怀宁弯眸,在凤后身边似乎总是舒服的。
凤后似宽慰了不少,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茶用糕点。
谢怀宁已经不记得自已有多久没有这般只是简单的用茶吃糕点了。
“耶耶,”谢怀宁饮尽杯中的最后一口茶,芙蓉递给他一巾手帕轻轻地擦了擦手,望向凤后,“您寻臣甫,没有其他要事吗?”
凤后丝毫不惊讶,道,“要事不算,不过一件小事,甚至可以不算什么事。”
这一番话下来,谢怀宁更是云里来雾里去。
“怀宁,”凤后叹气,握住他的手,轻唤他的名字。
凤后的手很温暖,不似泰安帝那般炙热几乎要将他烤熟!
而且,他没有叫他“淮儿”或者“江宁”。
“放松些,你的安君是子川,只要你不愿,谁也不能逼迫你。”凤后告诉他,“你是谢怀宁这便够了。”
谢怀宁强压下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臣甫…知道了,谢谢耶耶。”
谢怀宁离去,凤后压抑了多时,喷出一口血。
“耶耶!”知画忙上前扶住他,“还不快去唤太医!”
“不必了,”凤后摇头,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知诗,给本宫倒杯水来。”
“知画,把这血迹清理了,莫让她人知道。”
“耶耶!您这又是何必呢?!”知画满眼的心疼,他家主子多好的一个人啊!
怎么就!
凤后舒气,“当年陛下还未登基的时候,府邸里名分比较高的,也就只有本宫和德卿。”
“本宫为王卿,德卿为庶卿。”
“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年选秀,又多了荣贵卿和淑卿。”
“后来,这后宫的人越来越多,德卿也变了,本宫还记得他当时刚入王府的时候那稚嫩的样子,和本宫家中的弟弟像极了。”
“又怎能想到他竟然也会害那么多人。”
“耶耶…”知画一直陪在凤后身边,也知道这些个小主们的变化有多大。
“本宫…更没有想到,陛下她…”凤后揪住知画的衣袖,泪水盈满了眼眶。
若是当年他助陛下生下的也是个皇子,他的下场会不会与这两位弟弟一样?
“耶耶!慎言啊。”知画心疼自家主子,可这里是皇宫啊!自家主子是凤后啊!
凤后闭了闭眼,“怀宁这孩子…本宫也为他做不来什么,只怕后面还要麻烦他。”
凤后是泰安帝的发夫,怎么会对自已的枕边人不了解呢?
他只有一个男儿,还有后宫的其他弟弟们。
至于父族,他的母亲、阿姊自有打算。
佩离…
佩离又该如何啊。
“世子卿,您还在想凤后耶耶的话啊?”芙蓉看着谢怀宁闷闷不乐,笑眯眯地询问。
谢怀宁抬手点了这小俾男一下,“就你话多,你说凤后耶耶请我去景仁宫,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请我吃糕点喝茶吧?”
不过,庆阳媪主的俾男手上确实拿着一袋点心。
延平媪主也说过,凤后耶耶做糕点很好吃。
芙蓉亦是叹气,“奴俾记得,当时夫人曾说这皇宫里的人啊一个个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世子卿您这边善良纯洁,自然是不明白她们的意思。”
“不过可以问世子啊!谷主大人总说世子和姜庄主还有少谷主和…和先镇北王世子一个人长了一千六百个心眼子!四个人加在一起能快有一万个心眼子了!”
“世子一定知道凤后耶耶何意!”
谢怀宁听他说话也是笑了,也就只有姑母会这么评价她们了。
“世子卿您别不相信!王嬟也是这么说的。”芙蓉生怕谢怀宁不信,很是严肃,“王嬟也总说她们四个也不知道谁带坏了谁,小小年纪想的比大人想的都多。”
“我信,怎会不信。”谢怀宁安抚他,心中的郁闷宽解了不少。
是了,既然他不知道,为何不问别人呢?
为何不问问他的安君呢?
“回府让小厨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谢怀宁笑道。
“世子卿最好了!”芙蓉鼓掌!
自芙蕖离开后,芙蓉的性子又活泼了不少,经常逗他笑,他食欲不振的时候,也总是他哄着吃。
溪客到底是暗卫出身,一直很安静,若是不主动吩咐他,他就一言不发,甚至有时候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不过,办事很利索。
谢怀宁回府时,嬴黎川还没回来。
叫了嬴文和齐怀恩将这段时间的账本仔仔细细地又查了一遍。
浮光阁的俾男来禀告,小世孙想找世子卿。
谢怀宁这才起身歇歇去了浮光阁。
等到嬴黎川回来,天已经黑了。
“安君可用过晚膳了?”谢怀宁熟门熟路地询问,这几天嬴黎川几乎都是这个时候回来。
嬴黎川捏了捏太阳穴,“用过了,穗穗呢?”
“月爹刚哄睡,甫今日去皇宫,凤后耶耶赏了些荷花酥,安君可要用些?”谢怀宁折好外袍递给一旁的俾男,目光一直跟随在嬴黎川身上。
“既然世子卿相邀,不妨今夜一起饮酒吃荷花酥赏月如何?”嬴黎川上前两步将人揽入怀中。
“甫自然是却之不恭。”谢怀宁仰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竹苓,把亭子收拾收拾,本世子和世子卿一会儿过去。”
“是!”
难得世子有此雅兴!
“凤后是这般和你说的吗?”嬴黎川捻了块荷花酥递到谢怀宁嘴边,她知道自已夫人最是爱吃荷花酥了。
“正是,只是甫愚笨,实在不知何意。”谢怀宁咬了一小口。
嬴黎川将剩下的一大半吃入嘴中,捏了捏他的脸颊,“谁说我家夫人愚笨的?明明再聪慧不过了。”
“不必担心,为安知道了。”
前些时候蒙甘为后宫的诸位耶耶们都把脉,查看是否有蛊虫的存在。
凤后的身子确实不太好,而凤后耶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延平媪主了吧。
“对了!安君,甫今日奉陛下旨意去见宸贵卿耶耶,但甫未曾见到宸贵卿耶耶本人,只是隔着屏风,宸贵卿耶耶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让甫离开了。”谢怀宁又道。
几乎可以确认了,这个宸贵卿!
就是师父!
“嗯,”嬴黎川弯眸,“别想这么多了,既然是出来赏月的,便好好休息休息。”
“这段时间你也累了。”
师父不愿意认,她也不会去插手,凌珂应该知道,师父还没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