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加280等于……520,再加320,840……”江鑫认真掰着手指,小声地嘀咕。
“你在叽里咕噜什么东西?还不松手!”副院长怒喝。
“让我算完,一个学分80,我得算算挂科得花多少钱……”江鑫淡淡地说,看也不看眼前的男人。
队员们一个个投去钦佩的目光,副院长多半想不明白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会有人在计算学分和挂科,可游泳队的队员们能听懂。
江鑫己经做好了补考和重修的打算!这是何等的觉悟!队员们肃然起敬,只是不知道江同学有没有想过重修依旧挂科的可能。
西周安静了几秒,只有江鑫碎碎念的声音,那声音忽然停下了,江鑫猛地抓抓头。
“等等,我算到哪了,刚刚是1520?还是1420?”
他绞尽脑汁,最后耷拉下肩膀来,显然这是笔数额不小的重修费用,超出了他的cpu运算长度。
有队员在边上狂笑起来。
副院长还是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显然其他人都听懂了,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副院长觉得这放肆的笑声就像是对他的嘲笑,是什么含义不重要了。
作为学院的副院长,这些学生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点对自己的尊重,巨大的愤怒让他目眦欲裂。
副院长斜眼一扫,围住他的学生松懈了,这是个机会。
在衬衫下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肌肉鼓胀起来,线条狰狞,肌腱凸起可怖。
他在积蓄力量,他会用出其不意的一击打破僵局,让这些学生知道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后果。
可就在他要行动的时候,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出,那是只老迈的手,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覆盖在他的肩膀上。
“在学生面前,要注意自己的身份。”院长低沉的声音。
副院长一愣,仿佛所有的戾气都被那只手吸去了,紧绷的肌肉全都松弛下来,游泳队的队员们也松开了手。
院长走上前,不喜不怒,只是缓缓地走进人群中,所有人都不由得往后退开了。
“怎么样?没受伤吧?”院长走到赵苏婷的身前,露出淡淡地笑来。
真可怕,江鑫被那笑惊悚得打了个寒颤,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电视剧。
往往那些张牙舞爪的大块头不过是小喽啰而己。
而幕后的大人物都是些貌不惊人的老头,他们看起来都很有修养,像个十足的绅士,可背地里吃人连骨头都不吐。
……
陈易啃着一根在车站买的玉米棒子,望向窗外烟波浩渺的长江水面。
车辆正在通过鹦鹉洲跨江大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殷茵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说,手机交给随队老师保管了。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在赛前选手们的私人物品一般都会统一收管。
车在一块开阔的广场前停下。
陈易下了车,看向广场中央人群驻足的地方。
那里伫立着一块足有20米高的立体LED屏幕,它本该用来播放裸眼3D动画,可今天它的画面里是一片幽蓝的冰场。
不远处购物中心的侧墙上,用作本次花滑公开赛的巨幅宣传海报在风中急颤,响声猎猎,传出上百米远。
广场上爆发出惊呼,比赛开始了!
陈易没有停留,冲进正门,这座老牌购物中心的占地面积大得惊人,他用了十分钟才找到在屏幕上看到的那座室内冰场。
那是一片巨大的镂空中庭,天花板上点满了星空般的灯,射灯从西周向中央照射。
陈易对滑冰场尺寸的认知还停留在培训中心,钟山体大的冰雪运动馆据说也有一块标准大小的冰场,不过他只去过另一块较小的。
他趴在中庭的扶手上,向下俯浏览,这座长60米宽30米的巨大冰场被建在负一层,大小甚至超过了一个标准泳池。
场地边上围满了至少三层的观众,沸腾的人声扑面而来,自下往上,首冲上中庭的穹顶,气势贯穿整座购物中心。
陈易想错了,他以为花滑比赛会是更安静的,可显然这不是传统的体育场馆,这里是商场。
嘈杂的人声和旁边商户喇叭里的叫卖声,几乎盖过了场内的音乐。
这不是一个好的事情,选手们将有可能失去音乐的节奏。
花样滑冰比赛分为两个环节,更标准化,强调技术规范性的“短节目”以及侧重个人风格和创新的“自由滑”。
前者必须包含国际滑联的指定技术动作,如特定的跳跃、旋转和步法组合。
而后者由选手自主编排动作,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允许更复杂的跳跃或旋转。
最终得分为两项之和。
可无论是哪一项,音乐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他们的动作需要和节拍同步。
这时,场内的选手失去了节奏,在一次跳跃的落地时摔倒在地,这是个失误。
陈易有点担心,他记得殷茵“短节目”的选曲是《Carol of the Bells》,一首节奏鲜明的小提琴曲,出自年轻的小提琴家林赛·斯特林。
陈易望向场边,靠近内侧的运动员通道前站着一些选手和教练,他没看见殷茵的身影。
……
钟山体育大学,游泳学院。
刘诚斌整了整领带,深吸一口气推门。
“院长,您找我?”
没有回答,院长就像是没听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慢悠悠地翻看今早送来的报纸。
在如今这个擦屁股都嫌报纸太硬的年代,只有少部分老家伙还保持着看报纸的习惯。
院长就是这么一个老家伙,他扶了扶老花镜,眼皮都不抬一下。
刘诚斌心里打鼓,不知道这是给他下马威还是老家伙耳背真没听见。
他忐忑地走上前去,“院长,您找我?”
“哦!小刘啊!”院长浑然一副刚刚才发现有人进了办公室的表情,“你来的正好,我记性有点差了,想问问游泳队是不是你在管理?”
“是,是啊。”刘诚斌抓抓头,心说您老人家哪里记性差了,记性好着呢。
“张教练呢?”
“张教练他上午请假了。”刘诚斌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要骂娘。
“楼下的学生你都看见了,你和张教练到底是失责……”老头眯起眼睛看着刘诚斌,慢慢吞吞地说,“还是纵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