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运动员休息室。
殷茵换上了演出服,这是一种比赛专用的连身裙,又叫“考斯滕”为英文“e”音译而来。
材质多为富含弹性纤维的纱质面料,加以精致的刺绣和闪亮的贴片或水钻,专业运动员的“考斯滕”一般为手工制作,费用高昂,以华丽著称。
“殷茵。”
有人从身后一拍她的肩膀,殷茵猛地一跳。
“都准备好了?”
说话的是花滑队的教练,一个漂亮冷艳的女人,穿着时髦的短裙和斜肩衬衫,脚上一双棕皮长靴,细发侧拢,垂在露出的半边肩膀上。
陆维维说她是个巫婆,多半就是因为她总是用那张妖冶的脸冷冰冰地吐出一些魔鬼般的话来。
殷茵虽然不觉得教练是个巫婆,可这一刻也心虚极了,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颗心突突地跳。
教练正围绕着她,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地打量,最后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
“很棒!很闪亮!不愧是我的学生!”
殷茵大大松了口气。
“过来坐下,再补下妆吧。”教练说。
休息室里有来自各地的参赛运动员,都在忙着换衣服、化妆。
花样滑冰虽然也着重技术,但同样着重于“美”。
在组成总得分的两部分中,除了技术分,还有一项占比颇重的“节目内容分”。
它可以简单概括为“整体表演效果”,是一项相对偏主观的综合得分,服装、妆容、音乐、情绪都被涵盖在内。
所以穿上漂亮衣服,化上合适的妆容,也是花滑运动员们赛前准备的一部分。
殷茵的化妆技术仅限于给自己涂个口红,这活儿由随队的老师负责,教练又盯着她审视良久,才满意地点点头。
殷茵穿上了外套,把“考斯滕”裹在里面,从口袋掏出手机来。
比赛将在10点开始。
陈易说他成功赶上了火车,正以3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铁轨上狂奔,抵达时间大概是9:20,然后再最快速度从车站过来,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不用着急,我的出场次序在后面……”殷茵打字。
她有点紧张,把手机塞回外套口袋,看着周围人来人往。
“滋啦。”陆维维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把她的外套拉链拉开一截。
“哇塞哇塞!”陆维维两眼放光,“小哭包,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什么!不要乱喊!”殷茵羞愤地推她一把,重新拉上拉链。
“害羞什么,本来就是要给人看的,我再看看腿。”
“你好猥琐!”殷茵把陆维维的外套塞进她怀里。
陆维维也换好了一身漂亮的“考斯滕”,款式是春季桃花般的粉白色,搭配浅浅的淡妆,活脱脱一个明媚少女,却揣了一颗猥琐大叔的心。
“好吧好吧,我猥琐,只有你们家‘派小星’不猥琐。”陆维维把胳膊伸进衣袖里,扭过头来问,“说起来,他是不是没见过你穿演出服?”
殷茵想了想,“见过一次吧,小的时候了。”
“小时候哪能算,那就是没见过咯!”陆维维眯着眼睛笑,“你说你穿这身衣服,还化这么漂亮的妆,这家伙看到了会不会喷鼻血?”
“不可能。”殷茵说,“他只会说你竟然没摔跤,上一次看你比赛的时候你摔了三个大屁蹲。”
“呵,我不信,我己经很了解你家陈易了,他也就是表面上正经八百,背地里绝对是个闷骚的家伙,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人,他一定会说点更劲爆的话。”陆维维很笃定。
劲爆的话?会说什么?殷茵想着那个画面,忽然觉得从耳根开始一阵阵的发烫,就要发烧烧起来了。
“应该是江鑫会对你流鼻血。”她赶紧岔开了话题,“你应该拍个自拍发给他。”
“呸!他对我流鼻血做什么。你别误会,那个白痴就是我的游戏开黑搭子,还是很菜的那种,等我哪天晋升高手行列,分分钟就不带他玩。”陆维维语气淡淡。
“哦……真的?”殷茵小声说,“我还以为他这次没来,出发的时候也没去送你,你会不高兴。”
“想什么呢,不可能。”陆维维摆手,“你可千万别乱猜,这家伙最好别来,我怕他路上猝死到时候赖上我了!”
“猝死?”殷茵疑惑。
“哦!我好像没告诉你游泳队的人昨天干了什么,真精彩啊,简首是现实版大学生抗争,可惜我不在学校,没法儿现场观摩。”
“抗争?抗争什么?”
“当然是和学校抗争了,不光是江鑫,据说全部游泳队的人都参与了,最新战况……”
陆维维点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这是江鑫之前发给她的。
这大概是在学校的某一栋办公楼附近,白色的小格子砖是全校统一的样式。
蒙蒙的有几缕金色从天际线的云霞里透射出来,晨光中是游泳队的成员们,他们有的背靠墙站着,有的坐在台阶上,甚至还有躺倒在花坛边的。
每一个人都是满脸的疲惫,那和高强度运动带来的疲惫不同,他们的表情茫然而呆滞,看起来精疲力尽却为了什么而不得不硬撑着。
殷茵甚至看到了己经退役的叶逸博和丁雨蔚。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殷茵问。
“就在今天早上。”陆维维说,“看见那些板子上写的标语了吗?我说游泳队这些人真够大胆的,为了让他们学院恢复陈易的队长职位,连这种事都做得出。”
“他们一夜都没睡吗?陈易知不知道?”
“应该还不知道吧,他们是瞒着他干的,从几天前就开始计划了。”
“那张教练呢?”
“听说是假装不知情,默许了呢。”陆维维感叹,“真是个好教练啊,要是巫婆的话,会罚全体成员加练100个小时,看你们还有时间去想这些!”
“可这样也……”殷茵拿出手机,又不知道该打给谁,陈易么?
那样就违背了其他人的意愿,那是游泳队的大家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的队长做点什么。
可如果她不说,万一这件事带来什么糟糕的结果,陈易一定不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