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样!”灵霄一下坐正,“你先出!”
“那就先来个‘渊’吧!”翰明枢得意的出了个他自认为不甚好对的词。
“渊静鱼龙舞,林幽鸟兽鸣!”灵霄一拍大腿,对答如流,“我也要出一个才行。就橼吧?”
“橼?挺难的……不过我不会输给你。我想想——
橼香随风入夜,
月下影动秋凉。”
“好诗,继续,你出。”灵霄赞叹道,一个现代人能和一个成仙的古人对上诗,不简单。
“窌(liao)!我就不信考不倒你!”
“嘁,你以为我不识字吗?来就来吧!
窌穹星汉远,夜静人思悠。”
“呃……确实不错。你出吧。”翰明枢这才真心知道了灵霄有些真才实学。
“我要来个难一点的,氨。”灵霄十拿九稳的说,“这你要是能对出来,我——得夸你一声。”
“哈?需要吗?都是物质,有什么不能对出来的。
碧水含烟翠,氨光夜色寒。
液融千尺雪,气化一池澜。
冷热随心转,阴阳任我观。
化工奇物妙,用舍在人间。”
“嘶——牛逼。”灵霄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就这样对诗、下棋、论道,东方既白方休。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也没线索什么的,还不如先休息呢。翰明枢你也别想着工作了。”灵霄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补觉了。”
他还没睡下,就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捂着脑袋摇摇晃晃迷迷糊糊站起来,抓起令牌,原来是同事的消息。
“扑街……辰时还未到,喊我起身作甚?”
原来是技术部的飞书——他们仔细找了半天,发现其实有一个可以掩盖原本气息的法宝,现在上级批准同意灵霄去拿。
灵霄喜出望外的回复,接下来的事实却让他失望透顶。
“其实你要拿也不难,这个东西就在抚仙湖湖底的古城宫殿最深处。”
灵霄心头的无名火如同被浇了一桶油,开始熊熊燃烧。
“我你老母!冚全家的!老子在福建,东西你妈给我放到云南!还他妈是一个池渊深处!
你咋不把这玩意藏你妈*里呢?啊?你咋不藏你大爷棺材里呢?
毛玩意!几个现世宝他妈一天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妈的几年研究不出个什么东西逼话到挺会说。
老子明天就去撅了你家祖坟!!!”
“看不出来啊……”翰明枢被灵霄对同事的一顿祖安惊得不轻。
“没事,我就太烦这帮人了。”灵霄发泄完怒火,长舒一口气,瘫在沙发上,把令牌撂在一边。
翰明枢从灵霄的左边转到右边坐着,去瞅他的令牌。
“你们这令牌还挺高级啊,甚至能实时通话。”翰明枢不由得感叹道,毕竟那个令牌的外观相当朴素,但上面的铭文却很有意思。
“我刚拿到一样觉得新鲜,现在已经习惯了,你想玩就先拿着看一下吧。”灵霄道,揉了揉被刚才那一阵铃声打得发痛的太阳穴。
——我还要想想抚仙湖的事……那湖里的鲛宫都在一百多米深的地方了,翰明枢那玩意真潜的下去吗?风一吹感觉都要飞起来了。况且下面还有不少脏东西,虽说我俩实力都不错,但……他一放电不就把我也电死了?
——不行,灵霄,你不是人,你是仙人。仙人不死,散则成气,所以你是稀有气体,你是氦气、你是氖气、你是氩气。
——对,世界是唯心的,只要我觉得,我就是,世间的一切都是我意识的具象化,所以,我是绝缘气体!
翰明枢不知怎的,读到了灵霄的心声,径自忍俊不禁。
“糖完了,灵霄你。”他吐槽道。
“咩啊?糖完了是什么意思?”
“植物眼中,贮存了太多淀粉就会被人类弄去吃掉,而淀粉是一种多糖,所以一个植物只要太糖,就容易死。因此有了‘糖 完了’这句话。现在,主要用来形容那些比较呆、憨的家伙吧。”他二郎腿,“对了,那张通缉令还在吗?我想再看看。”
通缉令:青莲,年龄未知 ,样貌大致如此,推测为青年男性样态,面相阴柔,可能为罕见的大妖。
翰明枢觉得这图其实不像现在的他,毕竟曾经的记忆也很模糊,他现在一万三千岁左右,但约莫九千年都是在贪狼的池中修炼,开智化形后又有近一千年,几乎没出过门——显而易见,还是在修炼和读书、学习,之后还花了几百年去游历妖、仙、冥几界,直到两宋才始下凡历练,结果每次都是不到三十年就死,然后又在妖、仙界游历。
以至于青莲这个名号,在三界内像是一个都市传说,谁也不知道青莲下一次出现是何时,亦或者他到底存不存在,特别的仅仅是大家都相信他大概存于世间罢了。
——这么抽象的通缉令,要是能认出我才怪。
——不过……【青莲】,真的是我吗?我和他,似乎不像啊。
——他那么强,我却那么弱小
“原来如此……”灵霄嘟囔道,“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去抚仙湖。”
“好。”翰明枢跟了上去,灵霄把门打开,一出门,门外就是蓝绿蓝绿的抚仙湖。
“这又是什么法术?”翰明枢第一次见这样的,顿感新奇。
“空间系的一些法术而已,我的话,光能控火太单薄了。”灵霄把门带上,看着远处那片天。
翰明枢走到湖边,试着聚气把水排开,水中出现一条通道,可惜只延伸了二十米左右。
“灵霄,过来吧,虽然不远,但也还能用。”翰明枢说。
灵霄走过来,却只是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有听过一个叫妖的『本能』的东西吗?”
翰明枢摇了摇头,准备往通道里走。
“『本能』,这里专指妖,其实由三种欲望构成,贪嗔痴,用来形容它们是最贴切的。存护欲、杀戮欲、逃避欲。其实和野兽很像,但恐怕是略有不同的。”
“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妖的『本能』会爆发,为他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也掠走他们的理性,然后,燃尽了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个结局——”
“死亡”,翰明枢已经猜到了,他低着头抿唇,双手插兜,在通道中默不作声的走着。
“没错,我其实有些担心你。”灵霄也走着,顺带看看同事发来的资料,“我有个精神科的医生朋友,他说你这种情况,该住院了。同理可得,你受到的刺激也会比别人大很多,我感觉你届时会爆发『本能』,受我的刺激。”
“可是……你怎么会坑害我呢?”
“不是坑害,你一定清楚我们这次去是干些什么,不可能一帆风顺,所以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翰明枢不再说话,一声不吭的往前走,然后“哗”一声撞在了通道尽头,看来他们要下水了。
翰明枢往水中一跃,鱼似的漂在水中。
灵霄在他身侧,如履平地。
“避水法?你会这个刚才为什么不帮我开路?”翰明枢问道,努力把身子摆正,好对上灵霄的视线。
“可你刚刚只是简单粗暴地把水推开了,这我不擅长。”灵霄摊手。
“而且这也不是渊虹宗的避水法,我用的是腾云驾雾的那些技巧。你细想,液体不就是粘稠的气体吗?”
“原来如此……”,翰明枢暗自思忖道,然后向下游去,“你说的没错。”
灵霄也跟着往下,不过是下楼梯的姿势,不过他的神色比翰明枢紧张多了——远远就看到一堆鲛人和他们弄来的人类薯条,不可能不紧张。
不过还好那些鲛人的反应不像是知道雷部的东西的,不然这里恐怕也会有一场恶战。
两人继续向下,光线越来越暗,水已经变成了暗绿色。越来越多水妖出现,冲灵霄龇牙咧嘴,却又一边色厉内荏的往后退却。
然而翰明枢向他们一龇牙,他们就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你用了什么手段?”灵霄皱眉,他不由得提防起这个少年,这本事多少有些吓人。
此刻他还并不知道,翰明枢就是那个『青莲』,仅仅以为是重名,自然也没想到,他就是那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的三界内毫无敌手的无爱之花——『青莲』。
“啊?我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而已。可能我的长相在妖当中比较吓人吧。”
翰明枢在水中有些吃力的摊手,阻力影响不了灵霄,但影响了他。
“……”灵霄显然不是很相信这话。
虽然表面上以朋友相称,灵霄该有的防备一分没少,还是有着近八成的保留,掏心掏肺的只有缺爱的翰明枢一个人。
告诉我是什么,
让你拥有独特的资格,
像冬日的火炉般温热,
连我也被迫染上,
耀眼的金色,
等待着你许诺,
给我新的生活,
鼓起勇气与苦难交涉,
我记得,
那时浑浊的道路,
也变得清澈。
40米,50米,100米,终于游到了抚仙湖湖底。
翰明枢轻轻落地,向湖底鲛宫走去。
其实,那并不是鲛人修建的,而是因地质运动沉入水底的古滇国王都,被生活在这里的鲛人占用了而已。
似乎因为是木质建筑,建筑大部分都有些腐朽了,鲛人通过这些建筑的窟窿眼出入。
至于石头制成的部分,却只是长满水垢和藻类,脏,但并没有过多损坏,上面的字也清晰可见。
翰明枢和灵霄一起在湖底漫步,一边观望四周,街道交错相通,鲛人鱼模鱼样地在穿行,甚至还有一些打扮的贵气的鲛人骑乘巨大的鲤鱼、草鱼在道路中间行进。
“太城市化了,我觉得他们应该去城市化”翰明枢说,“我们连东西都不好找。”
灵霄没有回答他,从乾坤袋中取出朴刀,提在一只手上。
他注意到了一些异样的视线,手中也聚出金光——火焰没法在水下使用,他只能提前积蓄力量,好准备让接下来的火焰都替换我『阳炎』。
“『阳炎』?我听说这太阳星君的『九阳功』可真没几个人练了出来的。”
“可我就是成功了,”灵霄微微一笑,得意地转了下朴刀,“看来努力也不是一无是处。”
“好吧,你牛逼。”翰明枢看着街上的鲛人,他们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惊愕,又在与有些鲛人、水妖交谈后显得惊惧而愤怒。
很快,几只身强力壮的鲛人朝他们冲了过来,拿着手里的鱼叉。
“干什么?!”翰明枢本能的感受到威胁,抬手打算释放电流。
“别急,”灵霄把朴刀横在翰明枢身前,翰明枢一脸迟疑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歪着头,想去瞅灵霄的脸色。
“你把他们电死了,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你难道没看到,刚才那些被你吓退的水妖是向他们报信的吗?”灵霄朝翰明枢小声说道,神色严峻,直到翰明枢把手放下他才没有拦着。
“好吧。”翰明枢闷闷不乐地双手抱胸,往灵霄身后挪,给他让出发挥空间。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灵霄大声喊,试图平息紧张的气氛,顺便丢掉武器,“我们只是来拿同事乱放的一件东西,无意冒犯。”
——扑街技术部,看我不宰了你们。
领头的鲛人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和警惕。他用鲛人的语言快速地说了几句,其他鲛人也纷纷停下,面面相觑。
接着,那个领头的鲛人肘了肘翻译鲛人,让他到前面去。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的东西是什么?你们的东西在哪里?你们拿那个东西是要干什么?”翻译鲛人问道,眼神中透露着警惕和敌意,不过主要是针对翰明枢。
“我是雷部仙人族的欧阳灵霄,这个精神病是我朋友。东西是一个玉环,应该是在你们的宫殿最深处。拿东西是为了让我朋友在查证昭雪的时候不会被天兵为难——他被冤枉并通缉了,现在正是尴尬时候。”灵霄一口气交代明白。
翻译鲛人点点头,向其余的鲛人嘀咕了两句,那些手拿鱼叉的壮鲛人就悻悻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