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党羽立刻卷入,唇枪舌剑,互相攻讦。朝堂之上,瞬间乱成一锅粥。支持定国公府的武将勋贵怒发冲冠,力陈赵家父子忠勇;依附景阳宫的文臣则引经据典,口诛笔伐。中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心惊胆战,不知该信哪一方。
永嘉帝的脸色越发阴沉,眉头紧锁。刘懋的弹劾,条条致命,尤其涉及皇嗣、毒杀、谋逆,触犯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但定国公府在北境的根基和刚刚传来的拒马城苦战的消息,又让他不敢轻易决断。他目光扫过下方争吵的群臣,最终落在一首沉默不语的赵琰身上。
“琰儿。”永嘉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探究,“刘懋所奏,构陷于你之事,你有何话说?”
赵琰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布满了悲愤、委屈和一丝强忍的痛楚。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父皇明鉴!儿臣……儿臣冤枉啊!”他抬起头,眼中竟真的泛起了泪光(不知是真是假),“儿臣与定国公世子虽政见偶有不同,但绝无私人恩怨!儿臣实在不知,为何会遭此无妄之灾,被构陷下毒谋害世子妃!此等丧尽天良、灭绝人伦之事,儿臣岂敢为之?岂屑为之?!”
他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被冤枉的激愤:“儿臣深知,空口无凭!幸而天理昭昭,儿臣并非毫无自证之力!那被定国公府严刑拷打、逼迫诬告儿臣的苦主——张婆子及其子张癞子,己被儿臣麾下忠勇之士,冒死从定国公府爪牙的屠刀下救出!如今就在殿外!他们母子二人,便是儿臣清白、亦是定国公府构陷皇嗣、草菅人命的铁证!请父皇恩准,传此二人上殿,当廷对质!还儿臣一个清白!也还这朗朗乾坤一个公道!”
赵琰的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满朝文武再次哗然!人证竟然被三皇子救出来了?而且就在殿外?这……这反转也太快了!
永嘉帝眼中精光一闪:“传!”
“传——张氏、张癞子——上殿觐见——!” 内侍尖利悠长的声音穿透殿宇。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大殿门口。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两道身影在两名景阳宫侍卫的“搀扶”(实则半押解)下,踉跄着走了进来。
正是张婆子和张癞子!
然而,他们此刻的模样,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衣衫褴褛,沾满污秽和……暗红色的疑似血迹!脸上青紫交加,布满了新鲜的淤伤和鞭痕,眼睛肿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眼神涣散,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麻木,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涎水。张癞子的一条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己经折断!张婆子则佝偻着身体,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无意识声响,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哪里是人证?分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饱受酷刑折磨的活死人!
“陛下……陛下饶命啊……”张癞子一进大殿,就被那肃杀威严的气氛和无数道目光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嚎起来,“是……是赵忠!是定国公府的赵忠逼我们的!他……他用鞭子抽,用烙铁烫……还打断了我娘的手……逼我们按手印……说三皇子指使我们下毒……我们不敢不从啊陛下!饶命……饶命啊……”他一边哭嚎,一边惊恐地看向赵琰的方向,身体筛糠般抖动。
而张婆子,只是嗬嗬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反应,一副被彻底折磨得精神崩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