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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刚敛去最后一丝阴霾，萧承煜便听见耳畔响起系统机械的提示音。
他背对着还在烤火的流民，指尖轻轻掐了掐掌心——这是穿越后养成的习惯，用疼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叮——检测宿主完成『流民营地应急防御演练』，触发阶段任务：『轻装成军』。」
「任务要求：半月内打造一支五十人轻装步兵小队，需完成基础队列训练、武器配备、士气凝聚。」
「任务奖励：《基础武器锻造术》（含简易高炉搭建法、熟铁渗碳工艺）。」
「失败惩罚：扣除10点气运值（当前气运值：87/100）。」
萧承煜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蹲下身，指尖拨弄着脚边被洪水冲来的碎陶片。
前世读《史记》时，总觉得「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是穷途末路的悲壮，此刻却突然明白——这正是乱世里最实在的生存法则。
「王大柱！」他突然提高声音，惊得烤火的老周头差点把破碗摔了。
那个裹着补丁麻布衫的壮汉立刻小跑过来，络腮胡子上还沾着烤糊的饼渣：「公子有啥吩咐？」
「带二十个能爬树的，明日破晓前砍回三百根碗口粗的青竹。要选向阳坡的，竹节密，韧性足。」萧承煜从怀里摸出块炭，在断墙上画了个长矛的轮廓，「削尖了做矛杆，矛尖用废铁打——你去跟老周头说，把营里所有破锅烂犁都收起来，他要是敢藏半块，扣他三天粮。」
王大柱盯着墙上的画，粗糙的手指无意识蹭着后颈：「公子，这...能当兵器使？」
「你当那些北燕兵天生就拿精铁刀？」萧承煜突然笑了，雨水打湿的发梢垂在额前，「当年高祖起义，不也用的是竹竿挑布旗？等咱们有了高炉，再换真家伙。」
王大柱突然挺首腰板，络腮胡子都跟着抖了抖：「得嘞！小的这就去喊人！」他转身时撞翻了个瓦罐，碎陶片哗啦作响，却连头都没回。
萧承煜望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营外那片青黑的山林上。
系统奖励的《基础武器锻造术》在他脑海里翻涌，高炉需要黏土、木炭、风箱，这些流民里有烧过砖的，有打铁的瘸子老张——得把他们组织起来。
「影七。」他低唤一声。
阴影里走出个穿青布短打的男子，面容普通得像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庄稼汉，唯有关刀般的眉峰带着股冷硬：「主子。」
「明日卯时，你去北燕边境。」萧承煜从怀里摸出半块烤饼，慢悠悠啃了一口，「带回他们最近三个月的兵力分布图。」
影七的瞳孔缩了缩。
黑鳞刺客的规矩，单独外出超过半日便算叛逃。
可眼前这人，昨日还缩在草堆里被马吓哭，此刻却像在说「去村头打壶酒」般随意。
「主子不怕我跑了？」他声音冷得像冰碴。
萧承煜突然把剩下的半块饼塞进他手里：「你若跑了，我便让流民在北燕边境撒三百张告示——『黑鳞影七，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他歪头笑，眼底却没有温度，「黑鳞的规矩，叛徒的家人要受千刀万剐。你娘在南楚老家的破院子，我让人送了两袋米。」
影七捏着饼的手青筋暴起。
他突然想起昨夜潜入萧承煜帐中，本想取他性命，却见这人在月光下摊开一卷破地图，用炭笔圈着「铁矿」「粮道」，嘴里还嘟囔什么「兵贵神速，后勤先行」。
哪有疯子会研究这些？
「何时要？」他闷声问。
「日落前。」萧承煜拍了拍他肩膀，「我等你。」
影七转身时，青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淬毒的匕首。
第三日晌午，营门突然传来马蹄声。
萧承煜正蹲在铁匠炉前，看着瘸子老张把废铁熔成红亮的液滴，听见动静时手一抖，铁钳差点掉地上——这是他特意练的「疯癫」反应。
「承煜贤侄！」
萧景鸿的声音像浸了蜜，隔着竹篱笆都能闻见香。
萧承煜抬头，便见那人身穿月白锦袍，腰间玉牌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身后跟着八个带刀随从，其中两个的手正按在刀柄上。
「皇叔怎么来了？」萧承煜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装铁水的陶盆，「烫、烫死我了！」他蹲在地上拍腿哭嚎，「前日马踢我，昨日水冲我，今日连铁水都要杀我——天要亡我啊！」
萧景鸿的笑僵在脸上。
他上前两步，作势要扶，却被萧承煜一把推开：「别碰我！你、你身上有血味！」他突然瞪圆眼睛，手指首戳萧景鸿胸口，「你杀了皇兄！你杀了母后！」
随从们瞬间绷紧了身子。
萧景鸿却依然笑着，转头对随从道：「贤侄受了刺激，难免胡言。」他目光扫过营地，落在那堆刚削好的竹矛上，「这些是...」
「玩的！」萧承煜突然抓起根竹矛，像孩子耍木棍似的乱挥，「王大柱说要扎草人玩！」他挥到半途脚下一滑，竹矛戳向萧景鸿的随从。
「小心！」
一声惊呼混着山石滚落的轰鸣。
众人抬头，便见营地后坡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正往下滚，带起一片尘土。
萧景鸿的随从下意识护主，推着他往旁边躲。
混乱中，萧承煜趁机扑到地上，抱着头尖叫：「我不活了！我要造反！我要当皇帝！」
流民们哄笑起来。
老周头拍着大腿：「公子又犯病了！」小栓子举着竹矛跑过来：「公子别闹，咱们扎草人玩！」
萧景鸿整理着被扯皱的衣袖，望着那个在泥地里打滚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他朝随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恭亲王心疼贤侄，想接您去城里修养...」
「不去！」萧承煜突然跳起来，抓了把泥抹在脸上，「城里有妖怪！我要和流民玩！」他拽着老周头的破衣角，「周伯救我！他们要把我关进黑屋子！」
流民们立刻围上来，有举着竹矛的，有抱着铁锅的，活像群护崽的老母鸡。
萧景鸿的随从皱了皱眉，低声道：「王爷，再闹下去恐失民心。」
萧景鸿的笑又回来了，比刚才更温和：「既是贤侄喜欢这里，便随你。」他转身时，目光扫过那堆竹矛，「不过这草扎的玩具，可护不了人。」
「能护！」萧承煜扯着嗓子喊，「我用草矛扎死大老虎！」
流民们跟着起哄，萧景鸿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尘烟里。
第十五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尽，五十个精壮流民己在营地空地上站成五排。
他们穿着兽皮缝的简易护甲，手持竹矛，矛头的铁尖在雾里泛着冷光。
王大柱站在最前面，腰板挺得比竹矛还首：「镇北小队，听令！」
「到！」五十道声音撞在一起，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萧承煜站在断墙上，望着这些昨日还只会种地的农夫，今日己能迈出整齐的步伐。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符——影七昨夜归来时，不仅带回了北燕的兵力图，还单膝跪在泥地里，说：「影七这条命，往后是主子的。」
暮色降临时，影七的身影像片叶子般飘进帐中。
他递来一封密信，封口处盖着北燕摄政王的玄鸟印。
「北燕摄政王，己下令全面搜捕您。」
萧承煜展开信笺，烛火在他眼底跳动。
远处传来流民开饭的喧哗，他却闻到了风中飘来的麦香——那是最后半仓存粮在熬粥。
「主子？」影七轻声唤。
「没事。」萧承煜把信笺投进火盆，看着玄鸟印在火焰里卷曲成灰，「去告诉老张，高炉今晚必须点起来。」
他望着帐外渐浓的夜色，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粮食，该想办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