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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空气带着深秋夜晚的凉意。花坛里枯萎的月季枝条在路灯下投下杂乱的影子。
程野一看到许晏宁从宿舍楼门口走出来，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几步就冲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急切和担忧。
“晏宁！你总算下来了！”程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许晏宁的胳膊，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想起什么，硬生生地缩回了手，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尴尬。
许晏宁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细微的退缩动作。她的心沉了沉。“怎么了？短信里说的……你见到许沉焰了？”
“何止是见到！”程野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口，语速飞快，带着后怕，“就在篮球场！我他妈……我他妈差点被他吓死！”他用力抓了抓头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我就跟以前一样，想拍他肩膀打个招呼……结果他……他反应大的吓人！跟被电打了似的！猛地就弹开了，后背狠狠撞在铁丝网上！那眼神……”程野打了个寒噤，声音低了下去，“……晏宁，你是没看见，他那眼神，跟要杀人一样！冰冷，全是血丝，里面全是……全是怕！他在怕我！怕我碰他！然后……然后他就吼我‘别碰我’，手上还流着血，就那么……跑了！跑得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程野的描述比短信更加首观，带着强烈的画面感和情绪冲击。许晏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程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她心底那片名为“许沉焰”的深潭，激起冰冷而浑浊的浪花。
“还有！”程野像是想起了更关键的事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发现重大秘密的紧张，“我后来不放心，偷偷回宿舍想看看他。结果……结果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许晏宁抬起眼，沉静的目光落在程野脸上。
程野咽了口唾沫，凑近了一点，声音几乎成了气音：“我看见他……他在自己笔记本上……用血……按了个手印！”他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粗壮的手指比划着按下去的动作，脸上是混杂着惊悚和不解的表情，“就这儿！指头上还有伤呢！他就那么……首接按上去了！一个血糊糊的印子！我靠……晏宁，他是不是……是不是这里……”程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确定，“……出问题了？他到底……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血指印。
这三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在许晏宁的心上。便利店那个无标签的药瓶，沈医生诊室外周雅琴的崩溃，篮球场上的惊恐反应……再加上这个诡异的、带着自毁意味的血指印。许沉焰的精神状态，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岌岌可危。那个“初步诊断”后面的内容，呼之欲出。
“我知道了。”许晏宁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她没有回答程野关于“经历”的问题，那太沉重，也太私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程野。”
“晏宁……”程野看着许晏宁平静却难掩倦意的脸，心头涌上一股冲动，“你……你离他远点！他现在太不对劲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怕他……”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担忧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怕许沉焰会伤害许晏宁，就像昨天在篮球场那瞬间爆发的、不受控制的攻击性。
许晏宁沉默了几秒。昏黄的路灯下，她的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我有分寸。”她淡淡地说，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很晚了，你回去吧。”她说完，不再看程野欲言又止的脸，转身走向宿舍楼大门。
程野看着她清冷而决绝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懊恼地一拳砸在旁边冰凉的路灯杆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他觉得自己像个蠢货，明明是想保护她，话却说得那么难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