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云锦殿内,张月芙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容,眼下青黑如墨,两颊褪去了往日的红润,愈发显得憔悴不堪。
她无意识地揪着鬓边一缕发丝,绞得发尾都打了死结,心中涌起一阵烦躁,随手抓起妆奁中的胭脂盒重重砸在镜台上,震得散落的珠翠叮当作响。
自被禁足以来,东宫仿佛被阴霾笼罩。曾经温文尔雅的太子,不知被何人蛊惑,整日沉溺于声色犬马,似乎是在向别人证明他不是短袖。
那些身着轻纱的丫鬟们穿梭在寝殿之间,时不时传出娇笑与嬉闹声。更有甚者,几个被太子收用的婢女,见了她连行礼都懒怠,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张月芙扶着梳妆台缓缓坐下,从前那个风神俊朗的少年郎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迷女色、不理政务的纨绔子弟。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悔恨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前些日子,为了挽回陛下对太子的信任,她苦口婆心劝说太子,让他为陛下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寿礼。
可太子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将此事丢给东宫署官,自己则一头扎进温柔乡,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张月芙望着铜镜中自己空洞的眼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若是再不想办法,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而她想要为家人报仇,更是犹如痴人说梦。
椒房殿外细雨绵绵, “芙姑娘,太子在栖梧殿等你呢?”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施施然走来,刻意拖长的尾音里浸着嘲讽。
“奴才可提醒姑娘,太子殿下这会儿兴致正高呢。” 她福了福身,转身时裙裾扫过门槛,扬起的灰尘落在张月芙绣着并蒂莲的裙角。
张月芙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藏在广袖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强压下眼底翻涌的屈辱,却掩不住面色如纸的苍白。“备轿。”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只是微微发颤的尾音泄露了心绪。
贴身婢女青黛默默为她披上鹤氅,两人踩着积水向栖梧殿走去,身后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如同附骨之疽,黏腻地贴在她后颈。
栖梧殿内弥漫着浓烈的胭脂香与酒香,鎏金兽炉中沉香缭绕,却掩不住空气中旖旎的气息。张月芙刚踏入殿门,便见太子半倚在蟠龙榻上,怀中搂着三名侍妾,她们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娇笑着往太子口中塞着葡萄。“哟,芙儿来了?” 太子醉眼朦胧,猩红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朝她招了招手,“过来,与她们一同伺候本殿。”
殿内烛火摇曳,将太子扭曲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张月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一旁的博山炉。“殿下!” 她声音发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我乃吏部尚书之女,岂容你如此羞辱!”
“吏部尚书?” 太子突然暴起,酒壶重重砸在张月芙脚边,瓷片飞溅划伤了她的脚踝,“早就没有吏部尚书了,你现在不过是个失势的千金小姐罢了!” 他摇晃着逼近,酒气喷在她脸上,“外头都说本殿是断袖,是草包,你是不是也在背后嚼舌根?”
不等张月芙辩解,太子猛然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碾碎。“你以为你还是张家的掌上明珠?”
他的声音充满怨毒,“在本殿眼里,你与那些娼妓没什么不同!” 话音未落,他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丝绸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张月芙拼命挣扎,发间的珠翠散落一地,在青砖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哭喊着求救,可殿外的侍卫充耳不闻,殿内的侍妾们只是掩面嬉笑。太子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撕扯着她的衣物,将她按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不知过了多久,张月芙从昏迷中醒来。她蜷缩在角落,浑身青紫,破碎的衣衫勉强遮掩着伤痕。殿内早己空无一人,唯有满地狼藉诉说着方才的暴行。
她木然地望着铜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泪水无声地滑落。曾经的骄傲与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她的心如同这满地的残瓷,再也拼凑不起来。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形佝偻的嬷嬷提着一盏宫灯走了进来。昏黄的灯光摇曳,映得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嬷嬷看着眼前的惨状,重重地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件素色披风,轻轻披在张月芙颤抖的肩上:“姑娘受苦了……”
张月芙没有回应,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披风粗糙的布料,任由嬷嬷将她扶回云锦殿,机械的动作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
夜幕深沉,东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太子一身酒气地闯了进来,脚步虚浮地抱住张月芙:“芙儿,是本宫错了……”张月芙像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对太子的道歉置若罔闻,仿佛整个人己经变成了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
待太子鼾声响起,张月芙缓缓坐起身。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泛着青白的光。她摸出藏在枕下的金簪,攥紧的手心渗出鲜血。举起簪子,对准太子的咽喉,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只有彻骨的冰冷。
“不可!” 一道黑影闪过,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死死按住她的手腕。
张月芙这才微微转动眼珠,看向嬷嬷,声音沙哑而平静:“为什么……”
嬷嬷将她死死抱住,压低声音道:“姑娘,再等几日!你若杀了太子,你就也活不成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想必你爹你娘也希望你活着的。” 张月芙的动作僵住,金簪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嬷嬷的话如同一缕微弱的光,照进她漆黑一片的世界。她盯着地上的金簪,许久,眼中才缓缓有了一丝波动,那是在绝望深渊中,对一丝生机的本能渴望。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整个东宫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