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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娘子被送官后的第二日，全城都知道了唐天云被陷害的这件事。
因为被关了几日，不少人都到唐府登门探望，唐天云看着晏予之忙碌招待到身影，突然觉得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在生意场上见到的他，衣裳总是华贵中带着几分轻浮，颜色艳丽一副交际公子的做派。
后来她重生到唐天云的身上，发现晏予之在家的时候，总是一袭素雅白衣，矜贵自持。
而这几日她才发现，那些深色、墨蓝的长袍取代了他往日的华服，腰间也只悬一枚温润的玉佩，整个人透着当家主君特有的沉稳庄重。
薛慈端坐在唐天云身侧，望着眼前井然有序的唐府，眼中满是欣慰。
她看着晏予之恭敬地为长辈奉茶，动作行云流水却不失礼数。
按理说以他如今的身份，这些端茶递水的琐事大可交给下人，可这孩子始终保持着这份谦逊，举手投足间既有主君的威仪，又不失晚辈的恭谨，让她看在眼里更是满意。
“妻主和薛大人聊着，予之先退下了。”晏予之微微欠身，声音清润如玉。
薛慈点了点头，满意地摆摆手，目光中尽是赞赏。
这样的男子，既有治家的才干，又懂进退之道，当真是难得的好主君。
她不禁想起当年唐三娘执意要结这门亲事时，自己还因为他出身低贱有些瞧不上，如今看来还真是她目光浅薄了。
“你去吧。”
屋内一时静谧下来，只剩下薛慈和唐天云二人。
薛慈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唐天云，毫不吝啬地流露出赞许之情，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道：
“当说要休夫，还要接手你娘的产业，我这心里还在担心，想着你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哪里懂得经营之道？”
“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你骨子里还真是流着你娘的血脉，天生就是块经商的料。”
唐天云闻言微微一笑，谦逊道：“薛婶婶过誉了，我不过是尽己所能，把该做的事做好罢了。若是能让我娘在天之灵看到唐家产业振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薛慈听罢，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就该有这样的志气！”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究还是开口道：“不过…眼下你若还想休夫另娶，婶婶绝不拦你。”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唐家虽然没落，可到底也算世家望族，祖上那是风光过的。
更何况唐天云如今还担着朝廷的官职，晏予之性子虽恭敬，可奴籍之身居于正室之位…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不如娶个门当户对的良家子进门，让晏予之退居侧君，既全了体面，也不算亏待了他这些年为唐家的付出。
“不必了！”
唐天云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继续道：“前些年我荒唐度日，险些将家产败尽。若不是晏予之勉力维持，只怕早己没有我的今天。”
“如今日子才刚有起色，我怎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薛慈闻言，脸上的皱纹终于舒展开，露出笑容。
“好孩子，懂得感恩是好事。其实婶婶方才也是试探你，就怕你嫌弃他的出身，想劝你把他留在府上，知道你是般想法，倒是让我放心了。”
“只是…”薛慈放柔了声音，却掩不住话中的郑重，“天云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这后嗣之事可不是儿戏。”
“晏予之罪奴出身没资格让你怀孕，不如先纳几个清白人家的侧君进门，要两个孩子才是正经。你娘若是在天有灵，也定会…”
唐天云一时语塞，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虽然不算是坚定的丁克一族，可她三十岁之前还真没打算要小孩。
再说了，生孩子这种事她只想跟真心喜欢的人做，若只为了传宗接代随便跟哪个男人生孩子，怎么听着都像是宠物配种。
“薛婶婶…”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我现在还是以重振家业为重，再说了我还小呢，这事不急…”
“小什么小！”薛慈猛地一拍桌子，盏里的茶水都险些溅了出来，“哪有女子二十五六还膝下空虚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她见唐天云这般孩子气，撇了撇嘴，不容置疑地挥手道：“这事你不必操心，这些本来就该由主君张罗的…”
屋外，晏予之靠在门后，将屋内多话全都听了进去，手指死死扣住茶盘边缘。
刚刚还温润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女人喜欢你为她吃醋的小性子，却不喜欢你真的生气跟她闹，身为男子，妒忌专宠是为大忌。
而一家主君，替妻主相看男子纳入家门更是分内之事。
晏予之回到屋内后，又将那本《男德》抄上了一遍，可无论怎么写都写不好，最终还是将那一摞宣纸撕烂。
——
“晏主君，您怎么有空来这了？快快快，楼上雅间请！”
如意楼的伙计很有眼力见，知道这位晏主君来了，跟唐家主来了没什么两样，赶紧招待人伺候着。
晏予之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穿过大堂。
他今日穿着一袭深色锦缎，一张脸都没个笑模样，整个人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随着他拾级而上，楼下的窃窃私语声渐起，“这位晏主君还真是气度不凡，之前唐家主纨绔，听说唐家的生意全由他一手经营呢。”
“这种男人…娶回家里吓死个人了！”
晏予之在雅间坐定，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案几，耐心地看着桌上的案册。
马上就要到揭榜之日，如今这剩下的二十几位公子中，究竟有哪几位能够胜出，就看下周的票选了。
这两日他让梓如将这些人气很旺的公子信息一一记录下来，一个个说给他听。
梓如偷偷瞧了眼他主君近日来阴晴不定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
“主君看的这位宿公子很是出众，不仅生得俊秀，更弹得一手好筝。家主在如意楼宴请宾客，时常都是点名要他呢…”
晏予之的目光骤然一滞，指尖凝在画中人的面容上。
哪怕是在画中也能看出绝色，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风情。
他缓缓展开纸笺，上面详细记录着这位宿公子的生辰八字、才艺特长，甚至还有平日的喜好。
“叫他到这来，我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