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参拜老者后就开始各说各的。
在场的无一不是生意场的精英或者名门望族,还有很多德高望重的长辈,是谄媚套近乎的最佳时候。
有人前脚刚祭拜过,门还没出就开始唠嗑。
“这温老爷一走,不知道温家的家产是怎么分的。”
“还能怎么分,老爷子生平最喜欢温叙,他肯定是未来的继承人。”
“这可不好说,温成礼这些年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他又是长孙。”
“这年头谁还管是不是长孙,温成礼母亲走的走,父亲是个精神病,老爷子走后以后出了事没依没靠的,单靠他一个人怎么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温家再不济,也没有跌出北城顶级豪门的行列。
眼下是大家伙站队的好时机,站对了,以后吃香喝辣的,站错了,随时都可能被穿小鞋。
葬礼上,温成礼和温叙都在场。
从他们身边围聚的人来看,两个人能打个平手。
具体花落谁家,得看老爷子的遗嘱。
温夏发放一天的孝布,累得捶了捶肩,“这天都黑了,爷爷的遗嘱怎么还不公开。”
她瞥了眼默不作声,在旁边帮忙点长明灯的朝雾,“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朝雾没抬头,“我紧张什么?”
“爷爷要是让温叙继承家业的话,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待在温家吗?”温夏说,“我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去。”
他们看朝雾和温成礼不爽很久了。
不过温成礼自然不能赶走,他能力出众,比外头请的职业经理人要强,温夏姐弟俩早就商量好了,让温成礼当个打工人,主要股权和分红都是他们拿。
“在老爷子灵位前谈医嘱。”朝雾说,“你真是孝顺。”
温夏咯噔了下,环顾西周,还好没有被偷听墙角,但看冷藏棺材里的老人,心里还是发毛。
老爷子生来疼爱他们,应该不会怪罪什么吧。
晚上温家摆了自助席,男人们彻底不装了,喝酒交友谈生意,就差高歌一曲。
一天下来,朝雾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温成礼端来小瓷盘,上面放好剥壳的虾和蔬菜,递给她时安抚:“要是累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
“嗯。”朝雾接来,“你还好吗?”
她前几年在国外,许久不见温老爷,对老人家印象薄弱,只记得他比老太太要温和宽厚许多,对她也和颜悦色。
温成礼最像他。
但老爷子和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不算亲近。
外界都说是因为温成礼父亲不争气的缘故,连带温成礼也惹老人家嫌弃。
朝雾来温家后是受温成礼庇护。
其实两人更像是在没爱的家庭里抱团取暖。
“不太好。”温成礼说,“有点难受。”
朝雾点头,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再不亲也会为他的死而惋惜。
“听律师透露,爷爷的遗嘱偏向温叙。”温成礼自嘲淡笑,“我担心这些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朝雾愣了下。
不是不意外他和大家一样,都在关注遗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温老太这时把他们小辈召集过去,抛下一个问题。
“今天晚上你们谁守灵?”
老人去世,子女需要不休不眠守夜。
现在许多地区改了规矩,有轮换守夜的,也有站着守夜的。
温家作为传统大家,自然遵循老祖宗规矩,跪守到天亮。
温家大伯父大伯母到中年了,轮不到他们,只从小辈里挑选。
温星星年纪小,被排除。
温老太目光最先落在温叙身上。
他是老爷子生前的小辈。
温老爷替他收拾过无数个烂摊子,对他舍不得打骂。
他理应最合适。
“我不行。”温叙立马拒绝,“我刚刚喝了好多的酒,万一守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不是对爷爷大不敬吗?”
他就算不喝酒,也可能睡着。
没准还能不小心撞翻长明灯,引起火灾。
温老太看向温夏,“那就夏夏……”
“奶奶,我也不行。”温夏哀苦一张脸,“星星还需要我照顾呢。”
平常不见她照顾儿子,有时候在夜店一逛就是一宿。
“那就只能让成礼来了。”温老太说,“今天你先守夜,明天再让其他人守吧。”
温成礼没拒绝,“好。”
苏清棠皱眉,轻轻拉了下温成礼。
守灵是最累的,跪一晚上膝盖不得跪坏,第二天早上没精神。
葬礼还要持续几天,首到老爷子下葬,这期间来往宾客那么多,温成礼没有精力接待的话,岂不是都被温叙抢走了。
“成礼,公司的事我们不是还没弄完吗?”苏清棠说,“需要我们今天晚上熬夜加班去处理。”
老太太:“公司又怎么了?”
“奶奶,我们也不想瞒您,咱们家的公司老被江家针对,抢项目就算了,现在都开始挖人了。”
这些都需要温成礼连夜处理。
他不适合守灵。
“你们三个人都不守灵,总不可能让你爷爷孤苦伶仃地走吧。”老太太犯难。
“奶奶,不是还有朝雾吗?”温夏灵机一动,“她也是我们温家的一员,从小吃我们的穿我们的,理应给爷爷守灵,以报孝心。”
好事轮不到朝雾。
受苦受累的活,都往她身上推。
“她是外人,她不一定愿意。”温老太意有所指,“还是让成礼来吧,公司的事明天再处理。”
老太太很会拿捏人心。
要么朝雾守灵,要么温成礼来。
“朝雾妹妹,你不愿意吗?”温夏故意问,“你哥养你这么多年,你不想为他分担一点吗?”
不止他们,连席上一些客人的目光也投来。
把人架在道德支架上炙烤。
温成礼:“她今天也累了,还是我来守吧。”
朝雾深呼吸:“没事,我守就我守吧,就当是报答恩情了。”
如此一来,众人松了口气。
既免了不孝的头衔,还不用吃苦受累。
守灵前,温夏假惺惺送来一个蒲团,“朝雾妹妹,这是给你跪着用的。”
朝雾接来,摸到薄薄的几层布料。
里面的海绵被人抽走了。
朝雾:“我要换一个。”
“本来跪守是不可以用蒲团的,我给你送垫子都算破规矩,你怎么好意思要换一个。”温夏哼唧,“不想换个更差的,你就将就用吧。”
朝雾攥紧手心。
周边还有没有散尽的客人,不好发作。
准备走时,手腕忽然被人攥住。
江荡嗓音沉厚:“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