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
刘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一招,妙啊!
如果曹操真的派兵来。
那他们就可以借力打力,趁机削弱吕布。
如果曹操不派兵,只是口头支持。
那他们也可以借着曹操的旗号,壮大声势。
至少,在道义上,他们就占据了主动。
“宪和此计,大妙!”
刘备抚掌赞道。
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显得我等无能,要仰仗曹操鼻息?”
关羽有些迟疑地说道。
他素来高傲。
向曹操低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二弟此言差矣。”
刘备摇了摇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
“如今我等势弱,暂避锋芒,又有何妨?”
“只要能保全自身,图谋将来,些许颜面,何足道哉。”
他现在,是真的想通了。
面子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大哥说的是。”
张飞也难得地没有反驳。
只要能打吕布,管他用什么方法呢。
“好。”
刘备当即拍板。
“我这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往许都。”
徐州,下邳府衙。
夜色如墨,堂内却灯火通明,映照着吕布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手中着一方小巧的玉佩,那是陈登方才“无意”间掉落,又被他“恰好”捡到的。
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字。
“元龙啊元龙,你这心思,倒是不少。”
吕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却并非针对陈登。
他想起了许都的曹操,想起了小沛的刘备。
还有那个在自己面前痛陈利害,却总让他觉得有些不顺耳的陈宫。
“主公,夜深了,可要安歇?”
堂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吕布猛地将玉佩掷于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不必!”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
不多时,陈登的身影出现在堂外。
“温侯深夜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陈登一脸谦恭,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桌案上的玉佩。
吕布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跳动的烛火。
“元龙,你说,刘备那厮,如今在小沛,究竟是何打算?”
陈登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回温侯,备料刘备此刻定然惶恐不安。”
“他占据小沛,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失了朝廷(曹操)的欢心,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依登之见,其人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关张,实不足为虑。”
吕布冷哼一声。
“不足为虑?”
“若真不足为虑,曹孟德何必费尽心思,又是送粮草,又是许官爵,拉拢于他?”
陈登心中暗道,这吕布倒也不是全傻,至少还没被怒火完全冲昏头脑。
“温侯明鉴。”
陈登躬身道。
“曹操此举,无非是想借刀杀人,让我等与刘备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此等伎俩,岂能瞒得过温侯的火眼金睛。”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吕布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哼,曹贼奸猾,天下皆知。”
吕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又有一丝忌惮。
“不过,元龙,你今日所言,那刘备在小沛私藏军械,勾结豪强,意图不轨,可有实据?”
陈登心中一凛,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温侯!登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登父子久居徐州,深受温侯大恩,岂敢欺瞒!”
“那刘备表面仁义,实则包藏祸心,其在小沛招兵买马,暗通袁术,意图夺取徐州之心,昭然若揭!”
陈登说得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吕布盯着他,眼神锐利如鹰。
“哦?暗通袁术?”
这个消息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正是!”
陈登斩钉截铁。
“数日前,登曾截获刘备送往寿春的密信,信中言语,皆是对温侯不敬,更有图谋徐州之语!”
“只恨当时未曾留下实证,否则,必当呈于温侯面前,让那刘备百口莫辩!”
他捶胸顿足,懊悔不己的模样。
吕布沉默了。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陈登的这番话,倒是和他得到的一些零散情报,有几分吻合。
刘备那厮,确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分。
“你的意思是,本侯当即刻发兵,拿下小沛?”
吕布的语气中,杀机己现。
陈登心中一喜,却强自按捺。
“温侯英明!”
“刘备狼子野心,若不尽早铲除,必成心腹大患!”
“小沛城小兵弱,我军兵锋所指,旦夕可下!”
“届时,温侯占据徐州全境,兵精粮足,便是那曹操,亦要忌惮三分!”
这番话,说得吕布热血沸腾。
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大军踏平小沛,刘备跪地求饶的场景。
“好!”
吕布猛地一拍桌案。
“传我将令,三日后,尽起徐州之兵,首捣小沛!”
“温侯三思啊!”
一个略显苍老却依旧洪亮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陈宫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他身后,跟着一脸忧色的陈珪,也就是陈登的父亲。
陈珪不停地给陈登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火上浇油。
陈登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依旧跪在那里,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公台,你来得正好。”
吕布见到陈宫,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陈宫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本侯决意,三日后,进兵小沛,彻底解决刘备这个麻烦。”
陈宫的目光扫过陈登,眼神冰冷。
“温侯,万万不可!”
陈宫语气急切。
“此刻绝非出兵良机!”
吕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哦?公台有何高见?”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温侯!”
陈宫上前一步,恳切道。
“刘备虽兵少,然关羽、张飞皆万人敌,不可小觑。”
“其新得曹操粮草军械,士气正盛。”
“我军若此时贸然出兵,未必能轻易取胜。”
“再者,曹操虎视眈眈,他巴不得我等与刘备两败俱伤。”
“一旦我军与刘备在小沛陷入鏖战,曹操必会趁虚而入,届时徐州危矣!”
陈宫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条条在理。
若是往常,吕布或许还会听进去几分。
但此刻,他刚刚被陈登勾起了万丈雄心,正是兴头之上,哪里听得进这些“丧气话”。
“哼!”
吕布重重一哼。
“公台此言,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麾下猛将如云,精兵数万,区区刘备,何足惧哉!”
“至于曹操,他若敢来,本侯便让他有来无回!”
那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又回到了吕布身上。
陈登暗自冷笑,火候差不多了。
“温侯息怒。”
陈宫痛心疾首。
“非是宫长他人志气,实乃……”
“够了!”
吕布猛地打断他。
“陈宫,你是不是觉得,本侯离了你,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你屡次三番,阻挠本侯决断,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