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明世宗

第五十九章 暗 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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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大明明世宗
作者:
柘颜
本章字数:
8896
更新时间:
2025-07-06

此时东宫

碧杨殿

碧杨殿内一片静谧,唯有吕氏斜躺在黄花梨的贵妃榻上,双目紧闭,似在小憩,又似在沉思。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衣袂飘飘,更衬得她身姿婀娜,清丽动人。

贴身宫女桃华站在一旁,轻声禀告着宫中的事宜。吕氏微微睁开双眼,慵懒地看了桃华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娘娘,这春和殿的老大率三千东宫羽林卫也去了疫区,依奴婢看,他身子骨没有老二健壮,去了估计也落不到好。”桃华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触怒了吕氏。

吕氏的眉心微微一蹙,似有不悦,但她并未发作,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轻哧一声道:“哼!那两个小杂种最好死在山西。这样子我儿允炆便为长,那个朱允熥不足为虑。”

桃华闻言,心中一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不好吧,娘娘,春和殿那位尚在……”

吕氏的美目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她呵斥道:“蠢货!常氏那个贱人,待她的那对双生子一死,她忙着伤心尚且来不及,怎会有时间顾及朱允熥那个小杂种。”

“奴婢知道了。”桃华恭恭敬敬地回应道,然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吕氏的意思。

吕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就好,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充分的准备。

我一定要让我的儿子登上皇位,成为九五之尊!”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野心。

桃华静静地听着,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吕氏吩咐她去找吕氏的大哥时,她立刻应道:“是,娘娘。”

吕氏继续说道:“你去告诉我大哥,让他想办法弄一些疫病病人的衣物或者其他他们触碰过的物品来。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些东西送到山西那对兄弟俩那里。

本来这个计划在三月份就应该实施了,只可惜出了点意外,不过现在也还不算太晚。哼!”吕氏说到最后,冷哼了一声,脸色显得有些阴森扭曲。

桃华被吕氏的表情吓到了,原本想问的话也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不敢多嘴,只是再次点头行礼,说道:“是,娘娘,奴婢马上就去办。”

说完,桃华转身匆匆离去,留下吕氏在原地,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

…………

山西榆次县

县衙后院

朱标半倚在那张被苍术艾草熏染得满是药香的床榻上,他的身体虽然虚弱,但依然强撑着批阅来自山西地方官员呈递的防疫奏疏。

由于高热的折磨,朱标的眼前不时地闪过阵阵黑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摇晃。然而,他那紧握着朱砂笔的手却如同磐石一般稳定,丝毫没有因为身体的不适而颤抖。

九岁的朱雄翊跪在榻边,他的眼中透露出对父亲的担忧和关切。他学着宫女们的样子,轻轻地绞了一块湿帕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贴在父亲那滚烫的额头上,轻声说道:“爹爹,先生说药气入体后要静卧调养,您这样强撑着,身体怎么能好呢?”

朱标微微转过头,看着眼前懂事的儿子,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得如同破锣一般,但其中的威严却不容置疑,“翊儿,去把地图拿来。”

朱雄翊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子,迅速将那幅羊皮舆图展开,小心翼翼地铺展在父亲面前的书案上。他那尚显稚嫩的手指紧紧地跟随着父亲那瘦骨嶙峋的指腹,在榆次的街巷之间缓缓游走。

“这里,”朱标指着舆图上的一处地方,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城隍庙要改作临时医馆,这样可以容纳更多的病患,方便救治。”他的话语还未落,突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仿佛要将他的肺都咳出来一般。这阵咳嗽异常猛烈,以至于连床架都被震得微微发颤。

朱雄翊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他连忙伸手扶住父亲颤抖的后背,生怕父亲会因为这阵咳嗽而摔倒在地。然而,就在他的小手无意间触碰到父亲那单薄的锦缎衣衫时,他突然感觉到了父亲脊骨的嶙峋,那一根根凸起的骨头,让他的心猛地一紧。

朱标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突然昏睡了过去。

朱雄翊见状,心中一阵慌乱,他急忙将父亲的身体轻轻放倒在床榻上,然后从一旁端起那只己经有些染血、快要见底的药碗。

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心中只有对父亲病情的担忧和恐惧。

然而,那碗中残留的曼陀罗叶和??栖叶所散发出的辛辣气息,与药香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首首地冲入他的鼻腔。

这股味道异常浓烈,让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三天前的那个场景——父亲咳血时,案头那碗汤药也弥漫着类似的古怪味道。

少年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扼住他的喉咙。

他动作轻柔得如同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父亲。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替昏迷的父亲掖好被角,仿佛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在他端着碗转身准备离开时,却与匆匆赶来的戴思恭不期而遇。两人的目光交汇,瞬间碰撞出火花。

“吴王殿下!”戴思恭显然对少年的出现感到十分惊讶,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惶恐,“太子殿下高热不退,情况危急,您年纪尚幼,实在不应该在这里久留啊!”

然而,少年并没有理会戴思恭的劝告,见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自己手边的那碗药上,似乎想要询问一下自己在干什么。

“戴院正,”端着碗的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冰冷而又低沉,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你可知道这药里为何会有曼陀罗和??栖叶?”

戴思恭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变得惨白如纸。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朱雄翊手里的那碗药,然后凑近闻了闻,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梁骨上涌起。

“这……这绝对不可能!”戴思恭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些药材都是我亲自查验过的,绝对没有问题啊!”

“可汾河浮尸胃中也验出了不属于咱们防疫的药物。”朱雄翊面色凝重地打断了对方的辩解,然后缓缓地从衣袖中掏出了半片干枯的曼陀罗叶。

这半片叶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浸染过一般。朱雄翊凝视着这片叶子,眉头紧紧地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有人在借疫谋事,而我们的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一阵刺耳的惨叫声从医棚外传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惨叫声异常凄厉,让人毛骨悚然。朱雄翊心中一紧,他猛地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医棚外,几名士兵正粗鲁地拖拽着一名浑身抽搐的病患往外走。那病患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显然情况十分危急。

“别碰他!”朱雄翊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死死地按住了担架,不让士兵们将病患带走。

然而,这些士兵没认出来朱雄翊,却误以为朱雄翊是在阻拦他们拖走需要隔离的病患,他们用力地推开了朱雄翊,继续拖着担架往外走。

朱雄翊本身就己经三日水米未进了,身体虚弱不堪,被这一推,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就在倒地的一刹那,他的余光瞥见了病患脖颈处那道蜿蜒的黑纹,这道黑纹与前日父亲咳血时,脖颈处那抹浅小的诡异的纹路竟然一模一样!

“不好!”朱雄翊心中暗叫一声,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些人感染的根本不是寻常瘟疫!”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紧紧攥着染血的衣襟,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戴院正,立刻封锁所有药库!”朱雄翊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但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父亲舆图上那染血的“山西”二字,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如果这疫病真的是人为造成的,那么那三千赶来支援的东宫羽林卫岂不是……

朱雄翊不敢再往下想,他心急如焚,决定亲自去查看一下药库的情况。

暮色渐浓,整个榆次县都被一层诡异的阴影所笼罩,朱雄翊带着几名亲卫,急匆匆地闯入了存放药材的城隍庙。

一推开门,一股腐臭的味道夹杂着药香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朱雄翊深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手,然后缓缓地举起火把,让微弱的火光逐渐照亮周围的环境。

随着火光的移动,他的视线也在黑暗中慢慢延伸。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一般,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因为,他看到了一幕令人震惊到无法言语的景象!

在他面前,原本应该装满苍术和雄黄的箱子,此刻却被人偷偷替换成了另外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朱雄翊并不陌生——曼陀罗,以及一种他曾听师傅张三丰提起过的??栖叶。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除了这两种他认识的药材外,还有一些他自己完全不知道名字的草药,杂乱无章地散落在箱子里。

朱雄翊的心跳急速加快,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一层细汗。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珍贵的药材竟然会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替换掉。

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原本应该看守这些药材的官吏,此刻却蜷缩在阴影里,身体一动不动,七窍流血,显然己经死去多时。

“速报父亲!还有...”少年抹去因紧张惊吓而冒出的冷汗。

“派人去截住我大哥的三千羽林卫,他们带的补给里或许 … ... ”

……………………

………

朱标在昏迷三日后终于缓缓转醒,他的身体极度虚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只能无力地靠在床榻上。

他的双眼微闭,眉头紧蹙,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

床前,一群太医们正忙碌地穿梭着,他们或手持药碗,或端着水盆,或拿着银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担忧。

朱标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茫地扫过这群忙碌的身影,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个太医的身上。

“陈君佐……”朱标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沙哑而微弱,就像是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吹灭。

那被朱标叫做‘陈君佐’的太医听到呼唤,急忙快步走到床边,躬身施礼,声音略微颤抖着说道:“太子殿下,您终于醒了!”

朱标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努力睁开双眼,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陈君佐,缓了口气,轻声问道:“翊儿……翊儿他怎么样了?”

陈君佐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如实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吴王殿下己封锁药库,并且发现了一些阴谋的端倪。”

听到这个消息,朱标那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然而,这丝笑意仅仅持续了一天,便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朱标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再次缓缓睁开,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哀伤。

“翊儿他……终究是长大了。”朱标轻声呢喃着,仿佛这句话中蕴含着无尽的感慨和无奈。

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似乎透过那无尽的虚空,看到了翊儿成长的点点滴滴。

朱标缓缓地挪动身体,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坐了起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医陈君佐,声音略微低沉地吩咐道:“陈君佐,你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务必让父皇知晓此事的严重性,让他尽快安排商议应对之策。”

陈君佐恭敬地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朱标突然又叫住了他,补充道:“还有,一定要安排可靠之人前来这里。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陈君佐再次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快步走出房间,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朱标的视线中。

朱标靠在床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的忧虑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久久难以平息。

朱标闭上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翊儿的模样。这孩子聪慧果敢,可如今面临的局面太过复杂。他不知翊儿能否扛得住这重重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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