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东宫端敬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朱雄翊的脸上,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却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就像一层薄薄的雾气,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无法集中精力。
他躺在床上,努力回忆着昨天的事情,但脑海中只有一片模糊。他不禁皱起眉头,心想:“难道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烦躁,他决定起床,也许活动一下身体会让他的思绪清晰起来。
朱雄翊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清晨的空气清新宜人,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然而,那种感觉依然如影随形,让他无法摆脱。
正当他在院子里踱步时,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发现是他的皇爷爷朱元璋和父王朱标在文华殿里交谈。
“标儿啊,你过两日带着英儿和翊儿去巡视一下山西各县吧。”朱元璋的声音传来,“上次因为翊儿闹脾气就没去成,这次带着老西一起去,权当散散心了。”
朱雄翊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震,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忘记的事情——去山西巡视!
思及此处,朱雄翊心念一沉,这时他的脑海中的那本书正在缓缓翻开,上面清晰地记载着朱雄英跟随太子朱标以及燕王朱棣一同巡视山西各县的情景。
然而,当他们返回之后,朱雄英却不知为何突然染上了天花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不治之症。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心中更是暗暗叫苦不迭。
因为他深知天花的可怕,这种疾病在当时几乎就是绝症,很少有人能够幸免。
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他原本以为在洪武十一年时,他的母妃常氏会在生下允熥之后,由于月子没有坐好,不久便会香消玉殒。
但如今,由于他这个本不应该存在于历史长河中的人所引发的蝴蝶效应,常氏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既意外又困惑,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又怀疑是否真的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而这种改变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
上次就是因为赐婚这件事,他和他的皇爷爷还有父王大发脾气,结果反倒让他大哥朱雄英逃过了一劫。
可现在呢,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吗?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朱雄翊心急如焚,他深知若大哥朱雄英此次前往山西,极有可能会 ’ 被 ‘ 染上天花。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冲进文华殿。“皇爷爷,父王!”朱雄翊大声喊道,“此次巡视山西万万不可带大哥去!”
朱元璋和朱标都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到,朱标眉头一皱,斥责道:“翊儿,不得无礼!”
朱雄翊顾不上被他父王责骂,急切地说道:“父王,儿臣昨夜梦到大哥去山西后染上病,此乃不祥之兆啊!”
朱元璋目光锐利地盯着朱雄翊,“翊儿,莫要胡言乱语,梦岂能作数。”
朱雄翊突然间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连忙说道:“皇爷爷,即便梦境不一定可信,但现在山西多个地方都有疫病传播的传闻啊。
大哥他身体向来娇弱,如果不幸被感染了,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孙臣自小便习文练武,身强体壮的,孙臣愿意代替大哥前往山西,去查明情况并处理疫病问题。”
朱元璋听了朱雄翊的话,与朱标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都在心里默默权衡着这样做的利弊得失。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才缓缓开口说道:“既然翊儿有如此担当,那么就让你代替英儿和你父王走这一趟吧。”
朱雄翊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应道:“是,皇爷爷。孙臣一定不辱使命,尽快和父王一起查明情况并解决疫病问题。”
朱标看着朱雄翊,眼中既有欣慰也有担忧,“翊儿,和我此去山西责任重大,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朱雄翊坚定地点点头,“父王放心,儿一定听你的话一定全力以赴。”
洪武十五年五月初十
碧空澄澈,纤云俱净
五月晨起的应天府还浸在薄雾里,梧桐叶上的露水尚未干透。
卯时三刻
东华门的铜钉门轴发出低沉的吱呀声,仿佛是这座古老宫殿的一声叹息。宫人们缓缓推开这扇厚重的大门,门轴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宫门前回荡,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朱标身着玄色蟒纹箭袖服,外披月白纱大氅,他的步伐稳健而优雅,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
腰间的羊脂玉螭纹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玉佩在晨光下泛起温润的光芒,仿佛与他身上的月白大氅相互映衬,更显其高贵气质。
在朱标的身旁,立着一个八、九岁的少年,他便是朱雄翊。
朱雄翊身着靛青织金云纹劲装,脚蹬鹿皮靴,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他宽阔的小肩膀和紧实的小腿,无不彰显着他多年习武的成果。
腰间别着的檀木剑穗上,系着朱标亲赐的虎头银铃,那银铃随着他的动作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为他增添了几分灵动之气。
朱雄翊此刻正仰头望着父亲,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孺慕之情。
他左手紧紧攥着一柄小巧的鎏金匕首,那是朱标前段时间刚赠予他的礼物。
这柄匕首虽然小巧,但制作精美,刀刃锋利,朱雄翊对它爱不释手,时常拿出来把玩。
三百名御林军身披玄色锁子甲,宛如一片黑色的海洋,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冷光。他们的胸前,“东宫”两个银字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身份和使命。
每个人都手持镶铜边的雁翎刀,刀身闪烁着寒光,与藤牌相互映衬,显得威严而庄重。
刀鞘上的饕餮纹被擦拭得锃亮,仿佛能吞噬一切敌人。
队伍的最前方,十名骑兵如钢铁洪流般疾驰而来。
他们头戴狻猊盔,盔上的红缨随风翻卷,如同燃烧的火焰。
腰间的火铳斜挎,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马蹄铁被裹上了棉布,使得马蹄声变得沉闷而有力,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两百名仪仗队员高举着五色蟠龙旗,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群飞舞的巨龙。
孔雀蓝的华盖点缀着珍珠流苏,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是天空中的繁星坠落。
金瓜钺斧的锋刃被蒙上了一层红绸,宛如待出鞘的血色锋芒,只等一声令下,便能斩杀敌人。
八匹通体漆黑、鬃毛如墨的骏马,如同黑夜中的幽灵,踏着铜铃的清脆声响,牵引着太子的主辇缓缓前行。
辇车以珍贵的沉香木打造而成,车辕上雕刻着精美的云海蟠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腾空而起。
车帘由九色缂丝制成,上面用金线绣着瑞兽,在晨风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感觉。
琉璃车窗上蒙着一层蝉翼般的薄纱,透过这层薄纱,隐约可以看到朱标和朱雄翊的身影。
那少年正扒着车窗,他的眼睛明亮得如同新铸的铜镜一般,闪烁着兴奋和好奇的光芒。
在马车的两侧,还有另外六辆朱漆马车整齐地排列着。
其中两辆马车上载着太子詹事府的谋士们,他们的竹箱里堆满了山西的舆图和税赋账册,显然是为了这次出行做足了准备。
另外两辆马车上则坐着太医院的院使陈君佐及几个随车的医正,他们的黄杨木药箱里装满了犀角、冰片等各种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两辆马车则是朱雄翊的随侍们乘坐的,车厢里一箱箱簇新的箭簇和皮质护具被码放得整整齐齐,而在最上层,还摆放着一件少年爱不释手的海东青木雕,这显然是他的心头好。
随着尽忠太监那尖细的“起驾——”声响起,鼓角声同时响起,如雷贯耳。
御林军们率先踏出了整齐的步伐,他们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交织在一起,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一首激昂的交响曲。
御林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车轮碾压青石板发出的嘎吱嘎吱声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仿佛是大地在演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朱标轻柔地抚摸着朱雄翊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目光却凝视着城门洞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
这支队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和皮革的味道,它们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队伍宛如一条墨色的长龙,在清晨的雾气中蜿蜒前行,向着北方延伸。
这长龙所过之处,惊起了秦淮河畔成群的白鹭,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为这支队伍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
朱标缓缓掀开马车的帘角,凝视着渐行渐远的宫墙。那高耸的宫墙在晨曦中显得越发雄伟,朱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怀中的朱雄翊似乎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兴奋地指着街边那些早起的商贩,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脆。
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扬起了一路的尘烟,仿佛是一条滚滚向前的河流,奔腾不息。
它穿越了繁华的都城,跨过了广袤的原野,向着千里之外的山西大地缓缓行进。
沿途的百姓们纷纷驻足观望,他们惊叹于皇家出行的威严与气派,心中充满了敬畏之情。
榆次县县令蒯希文得到消息说太子朱标即将驾临,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略微有些破旧的官服,然后匆匆忙忙地召集了县里的一众官员,一同出城去迎接太子。
朱标端坐在马车里,他的神情庄重而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马车缓缓前行,朱标透过车窗,扫视着前来迎接的众人。他的目光锐利而冷静,仿佛能洞悉每个人的心思。
坐在朱标身旁的朱雄翊,则显得有些兴奋。
他透过车帘,好奇地张望着这座县城。
对于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当马车来到城门口时,县令蒯希文率领着官员们早己恭候多时。
蒯希文满脸惶恐,他快步上前,双膝跪地,向朱标行礼道:“臣榆次县县令蒯希文,恭迎太子殿下,小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对这位尊贵的太子充满了敬畏之情。
朱标轻轻地掀起车帘,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缓缓地走下马车,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稳健。
当他站定后,面带微笑,微微颔首,这个简单的动作却透露出一种高贵和亲切。
他的声音温和而庄重,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当他开口说话时,那声音就像春天的微风,轻柔地吹拂着人们的心灵。
“起来吧,不必多礼。”朱标说道,他的话语虽然简短,却充满了威严和亲和力。县令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敬畏和感激的神情。
朱标的目光落在县令身上,那是一种深邃而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地方的关切之情,让人感受到他对民生问题的重视。
县令受宠若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殿下心系百姓,实乃万民之福啊!”他说道,“若殿下有任何疑问,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标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县令的引领下,缓缓走进县城。街道两旁的百姓们听闻太子驾到,都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敬畏和好奇,有些人甚至激动得低声议论起来。
朱标步履稳健地走着,他不时地与身边的人交谈,询问着当地的农桑、赋税等情况。县令则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生怕有丝毫的疏漏。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朱标不禁眉头一皱,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围在一起,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