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链裹着腐臭的黑雾扑过来时,我后槽牙咬得发疼。
掌心那枚淬毒银针被攥得发烫,针尾的红绳蹭着虎口,像极了娘当年绣这绳结时,总爱用顶针轻敲我额头的触感——"阿昭手稳,将来定是能救人性命的。"
"昭雪!"陆寒舟的低喝撞进耳膜。
他脖颈处的青黑巫纹突然泛起金红,像被火舌舔过的青铜,滚烫的温度透过后背烙进我脊骨。
我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退进了他怀里,他的手臂像铁铸的枷锁,将我和青铜鼎圈在中间。
鼎身的"沈明远制"西字正泛着幽蓝的光,每道铭文都在震颤,震得我眼眶发酸。
"以蛊制蛊。"我对着自己默念爹手札里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锁魂链的黑芒己经扫过陆寒舟肩头,他闷哼一声,巫纹瞬间凝出半透明的屏障。
我趁机反手将银针扎进链身——针尖刚触到黑雾,曼陀罗的辛苦味就炸开,那黑雾竟像被火烤的蜡,"嘶啦"一声卷起青烟。
"沈明远的破蛊术?!"秦无涯的尖叫像刮过瓦砾的风。
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图腾正往外翻涌黑血,溃烂的皮肤下露出青灰色的筋络,"当年我就该连他的破手札一起烧了!"他猛地咬破舌尖,黑血喷在锁魂链上,那断裂的链身竟"咔"地长出倒刺,"噗"地刺穿了陆寒舟的屏障。
倒刺擦着我耳侧划过,刮落几缕发丝。
我踉跄一步,后腰重重撞在青铜鼎上。
鼎底突然硌得我生疼——是道刻痕!
借着鼎身的光,我看清那两个字:"血凰引"。
"昭雪!"陆寒舟的巫纹开始扭曲,他额角沁出冷汗,"撑住!"
我突然想起爹临终前塞给我的青鸾玉佩。
掌心的虚影不知何时变得实体化,金红的光顺着纹路渗进鼎心。
我咬着牙将虚影按在鼎上,指尖传来刺痛——是金血。
原来血凰的血,真的会发烫。
"轰——!"
青铜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我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秦无涯的锁魂链正"咔嚓"断裂成数截,碎成黑砂簌簌往下掉。
"昭雪姐姐!"
熟悉的童声混着尘土味扑过来。
我低头,见狗蛋从瓦砾堆里钻出来,脸上沾着灰,手里举着个雕花木匣——是陈叔临终前塞给他的承露匣!
他鼻尖还挂着血,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陈叔说...说这匣里有好东西!"
我颤抖着打开匣子。
最底层躺着个青瓷小瓶,瓶身刻着的"破瘴丹"三个字,是娘的笔迹。
药香混着鼎身的温热涌进鼻腔,我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娘蹲在火盆前熬药,爹替她擦去额角的汗:"这丹要是成了,能解天下巫蛊。"
秦无涯的喘息声突然粗重起来。
我抬头,正撞进他充血的眼。
他转身要逃,可脚腕却被鼎中溢出的金光缠住——那光像活物,顺着他的腿往上爬,在他溃烂的图腾上烙出焦痕。
"想逃?"陆寒舟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他不知何时绕到秦无涯身后,单手扣住那只满是黑痂的手腕,"你偷沈家的术造孽,自然要栽在沈家的术下。"
"不可能!"秦无涯的指甲掐进陆寒舟手背,可那金红巫纹连个印子都没留。
他突然盯着我手里的药瓶,瞳孔剧烈收缩,"这是沈家的...镇邪术!"
我捏碎药瓶。
褐色药粉混着鼎中的金光腾起,在空中凝成细针,"噗噗"扎进他心口的图腾。
他发出非人的尖叫,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阳光晒化的影子。
"雪儿。"
熟悉的声音混着鼎鸣传来。
我猛地抬头,青铜鼎壁上竟浮起爹的虚影。
他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青衫未染尘,眉眼带笑,"用青鸾血封他的魂。"
我咬破指尖。
金血滴落的瞬间,秦无涯的魂魄发出刺耳的尖啸,在金光中彻底消散。
"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脚边。
我低头,是幅青鸾图卷。
图上的凤凰正展开翅膀,与我掌心的虚影完全重合。
二十年了,那些深夜里咬着被角哭的日子,那些在药炉前守到眼睛通红的日子,那些在太医院听人议论"沈家余孽"时紧攥药杵的日子...原来都有了答案。
"现在,该回京城了。"
陆寒舟的手突然覆上来。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我咬破的指尖渗进来,带着点腥甜的血味。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抖得厉害,连青鸾图都拿不稳。
他轻轻替我把图卷收好,指腹擦过我眼角——不知何时,泪己经流了满脸。
"昭雪姐姐!"狗蛋的惊呼突然响起。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墙角的砖缝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
他蹲在地上扒拉碎砖,整沓染血的信笺"哗啦"掉在地上,最上面那封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是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