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俞婳第一次踏进醉月轩时,正赶上掌柜陈大年给老主顾们发重阳糕。她捏着绣帕正在柜台边,目光扫过描金匾额、红木桌椅,最后落在后院那口百年老井上--据说用着井水酿的酒能香透半条街。“陈掌柜,您这酱牛肉的方子可真绝。”俞婳递上自己绣的荷包,里头装着助消化的山楂丸。没过几日陈大年果真闹起了胃疼,俞婳便日日来嘘寒问暖,送祖传药膳。渐渐的,柜台上的银钱账目、酒窖钥匙都经了她的手。
秋日里下暴雨的那天,俞婳带着地契房契上门,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跟班。“你儿子在赌坊欠的债,用这酒楼抵债刚好。”他将砚台往契约上一压,惊飞了檐下归巢的燕子。陈大年这才想起来,上月儿子突然迷上骰子,正是从吃了俞婳的状元糕开始的。如今。醉月轩的招牌菜都改了名:陈记酱肉变成了花雕秘炙,跑堂的伙计全换成了生面孔。只有后院那口老井,在俞婳令人填平的那晚,突然涌出浑浊的血水,吓得工匠们扔下铁锹就跑。
当天,俞婳就请了道士净宅。道士焚香后,舞剑画符而后念念有词:“此井怨气冲天,怕是有冤魂作祟。那血水乃是冤魂所化,若不妥善处理,这宅子日后恐有大祸。”俞婳眉头紧皱,镇定道:“道长可有破解之法?”道士捻了捻胡须说:“需取一碗黑狗血,于子时倒入井中,再做法七日方可化解。”俞婳点头应允。
七日后道士拂尘而去,而醉月轩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客人越来越少。俞婳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就在她焦虑之时,一个神秘的信件用匕首插在大堂门板之上,信中所言:要想过此劫,就找几个家势蒸蒸日上之人借运。俞婳深深陷入沉思:好多人都背后说:“这是做了恶事,遭了报应。老天在示警呐!也不知这借运之事是真是假。”过后几日,俞婳请俞诚一家人去吃饭。俞悦本不想去,但是担心王大丫被骗,就硬着头皮去了。
申时末,一辆马车停在俞府门口,俞诚、王大丫和俞悦登上马车,俞钱这些日子正在书院读书未在家中就没让他去。下车抬头的瞬间,醉月轩三个映入眼帘。父女两人尽管心里己经有了隐约的猜测,但还是面色如常走了进去。大堂柜台的后面,俞婳己经盛装等候多时。看到他们到来,一脸得意的笑:“你看我一首在这儿忙,没有倒出功夫去迎接。来来来,咱们上楼上的雅间儿,酒菜都己准备妥当,就等你们啦!”王大丫看到俞婳很是高兴:“哟,我就说嘛,你这孩子一定会有大出息的。瞧瞧这水灵的,青葱一样的人儿,真好看!”俞婳心里腹诽:农家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瞧瞧这夸人的词儿,青葱不就是大葱吗?也不怕辣眼睛!心里想着嘴上一撇说道:“哪有婶子说的那么好,走,咱们上楼坐着聊。”
等到众人落座,俞婳一脸得意的说道:“今日请叔婶来主要是给我掌掌眼,这家醉月轩是自家的了。”说完还不忘瞄了俞悦一眼,好像在说:没有你们照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俞诚父女虽然心有猜测,但是,听她自己说出来还是很诧异。俞发财家里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俞发财犯事儿流放,留下了俞富贵和俞婳兄妹和他们的娘亲。娘亲懦弱,他们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也没有自己的想法。家里没有什么钱财,要不然过年时也不会去自己家里讹钱。
看来是俞富贵兄妹做了什么,醉月轩才会落到俞婳手上。
俞悦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道:“哟,你可是好本事,这么大的酒楼都拿下了,日后必是大富大贵之人。”俞婳听了,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俞婳岂是池中之物。”
上菜时,俞婳特意介绍:“这花雕秘炙可是招牌,你们尝尝。”俞诚尝了一口,眉头微皱,却没说话。俞悦吃了一口,心中暗道这味道似曾相识,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以前陈记酱肉的味儿吗?
正吃着,突然楼下一阵喧闹。一个浑身酒气的男子冲了上来,指着俞婳骂道:“你这恶毒女人,用歪门邪道害我,夺我家酒楼,我跟你拼了!”俞悦定睛一看,这竟是陈大年的儿子。俞婳脸色一变,急忙让人把他拉下去。
俞诚放下筷子,冷冷道:“婳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儿。”俞婳强装镇定:“叔,他是喝醉了胡说。”可俞悦知道,醉月轩背后,定藏着俞婳见不得人的手段。
就在这时,陈大年也不知从哪里过来,他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俞诚面前,哭诉道:“俞老爷,这女娃儿心狠手辣,用下作手段害我儿子染上赌瘾,又逼我用酒楼抵债啊!”俞婳脸色煞白,急忙辩解:“他乱说,分明是他们父子经营不善,自愿将酒楼转让给我。”俞悦冷笑一声:“俞婳,若真是自愿,为何这陈公子现在又来闹?况且这醉月轩招牌菜换名,伙计换脸,怕也是你急于掩盖什么吧。”俞诚也严肃道:“婳丫头,你若做了错事,便该承认。”俞婳一副委屈模样,眼泪要掉不掉的说道:“我来酒楼想花钱学做几个菜孝敬给婶子,陈掌柜那几天吃不下去饭,我就拿了山楂丸给他,他吃后有胃口了。可是几日后,就胃疼,幼时,我学过药膳就日日做了给他吃。少东家对我很是感激,说是我这样的好女子不知便宜了谁家?得知我没有定亲,他就想迎娶我进门。我不同意,就说要娶我就得有三进的大宅子,聘礼需要三千金。谁知道他去赌了?呜呜。”周围人听得一阵唏嘘,什么样的女子要这么多嫁妆,那陪嫁得多少啊!
陈大年的儿子咬牙切齿,满脸扭曲的喊道:“你个贱人,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引诱我去赌的,设下陷阱。还敢颠倒黑白?你敢发誓吗?你乱说话会天打雷劈的!”
俞婳咬着牙,刚想说什么,突然旁边冲出一黑衣男子。眼神阴狠,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朝陈大年刺去,大喊:“你坏我的事,去死!”俞悦护着王大丫靠近墙角,千钧一发之际,俞悦眼疾手快,拿起桌上的酒杯砸向俞婳,匕首偏了方向。众人一拥而上,将那男子制服。那男子凶狠的看着陈掌柜,此时众人看清了他的面目,竟是俞富贵。俞诚失望地摇头:“你如此心术不正,日后必自食恶果。”俞悦看着被制服的俞富贵,摇摇头:这一家子就没个消停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