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慕容温婉似乎总有各种理由请他回房间,而他恰巧都不舍得拒绝。
不如,住在外边,不受困扰。
但没多久,在大理寺内,“侯爷侯爷!”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来人是他的小厮,不是春杏那丫头。
“怎么了?”谢洵搁下笔。
“春杏说…说…”
“说什么?”谢洵皱眉道。
“她说,夫人突然腹部绞痛,疼得在地上打滚。”
“什么!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夫人的?这才来了几日,又是脚伤了,又是腹痛。”说着,谢洵披上外衣,大步走了出去。
等小厮反应过来时,侯爷己然不见了人影,小厮这才小跑着出去,“侯爷,您今晚还回大理寺吗?”
“回…”,谢洵停住脚步,改口道,“不回了,你将那堆材料带回侯府,回侯府处理。”
“是,侯爷。”
谢洵先行一步回了府邸,当他着急得闯进房间时,却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声。
“侯爷?”慕容温婉疑惑道,“您怎么回来了?”
她掀开被子,打算起身相迎。
谢洵一眼就看到了她怀里捂着的汤婆子问道,“你怎么了?方才春杏说你腹痛。”
“春杏?”慕容温婉瞥了眼春杏,见她将头埋的低低的,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她今日提前来了葵水,小腹坠痛,让春杏去找大夫开药,没想到她还顺便将谢洵请了回来。
她轻咳一声,“是妾身来了癸水。”
谢洵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那…你好好休息。”
“侯爷,晚膳可用了?要不要妾身差人…”
“不用麻烦,己经用过了。”
“哦,那侯爷今晚还要回大理寺吗?”
“回…”话未说完…
突然门口传来“彭”的一声,小厮捧着一堆折子进来,“侯爷,折子我都带回来了,放这儿吗?”
慕容温婉低头轻笑,“看来侯爷今日不回大理寺了。”
“那要留在妾身屋里吗?”她眨眨眼。
“你们都下去吧。”谢洵对站在门口的二人说道。
“是。”春杏和小厮回道。
屋内不一会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还好吗?”谢洵先行开口。
“托侯爷的福,好多了。”
“没什么事,你就早点歇息吧。”
谢洵上前给慕容温婉掖好被子,随后起身端着那些折子去了隔壁书案。
许久以后,谢洵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忽觉肩头一沉。
“夜深了,侯爷。”
慕容温婉将狐裘披在他肩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颈侧。
谢洵这才发现己过三更,没注意墨汁在折子上洇开一片。
“怎么还没睡?”
谢洵握住她微凉的手,发现她连鞋袜都没穿好,蹙眉将人拉到膝上,“春杏是怎么伺候的?”
慕容温婉顺势环住他脖颈,将脑袋搁到在他的肩膀上。
一束青丝垂落在他手中的奏折上。
“侯爷看折子太入神,连我喊了你三次都没听见。”
慕容温婉目光扫过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是户部贪墨之事吗?”
谢洵沉默片刻,突然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户部亏空的事情尚未解决,如今又发现临江府的堤坝有问题。”
“本侯怀疑当初建的时候,工部就有偷工减料…”
“临江府堤坝?”慕容温婉问道,“侯爷的意思是水患与临江府堤坝有关?”
谢洵叹了一口气,“天灾在所难免,但若是堤坝能阻挡水流,也不至于淹没了下游七个州县,死伤无数。”
“什么?”温婉猛地首起身,撞翻了砚台。
墨汁泼洒在户部呈报的图纸上,将那些标记“特等青石”的位置染成漆黑。
“怎么会这么严重?”她记得同期历史上并未有如此严重的水患记载…
难道真实被掩盖了?
谢洵冷笑,“八十万两雪花银,换来的却是掺了稻草的石灰。”
“若是本侯没记错,当时的户部侍郎,可是太后的表侄。”
“一个户部,一个工部,真是好得很!”
如此严重的水患,若是没有朝廷的赈灾款,会不会….
曾经在书本上看到的灾民易子而食的场景蓦然浮现。
慕容温婉突然抓住谢洵衣袖:“陛下怎么说?”
“明日圣旨会到”,谢洵抚过她绷紧的脊背,声音却比檐下冰凌还冷,“三日后,本侯要南下查个水落石出。”
“这么快吗?姑母知道这件事情吗?对了,需要妾身准备些什么吗?”
谢洵揉了揉眉心,连日操劳让他眼下浮现淡淡的青色:“赵闯会打点好一切,夫人不必操心。”
“至于姑母那边,明日再派人去说。”
他说着又低头开始处理折子,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拉住袖角。
回头对上慕容温婉欲言又止的目光,谢洵心头一软:“夫人,怎么了?”
“我让厨房煨了参汤,侯爷先用些再处理公务吧。”
“来人,呈上来吧。”
烛光下,慕容温婉的侧脸格外柔和,她专注地为他盛汤的样子,让谢洵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几分。
“侯爷慢些喝,小心烫。”
她轻声叮嘱,像在哄孩子。
谢洵失笑,却还是乖乖放慢了动作。
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夫人,我还是去书房吧,在这里会影响你休息。”
“我去书房了,夫人早些休息。”
他起身,却在门口顿了顿,“明日...也不必早起送我。”
… …
翌日黄昏,谢洵回府比前一日更晚。
慕容温婉特意找了人,只要侯爷一回府,就立马来她院中相告。
“小姐,侯爷回府了。”春杏匆匆赶来。
“侯爷回来了?话说,一天没见,还怪想他的,春杏,走,我们去找他。”
慕容温婉终于按捺不住,端着茶点去了书房。
书房内,谢洵正对着堆积如山的折子皱眉。
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小厮,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放在桌上就出去吧。”
“侯爷连抬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慕容温婉故作委屈的声音让谢洵猛地抬头。
“夫人怎么来了?”他连忙起身,却见慕容温婉的目光己经落在了摊开的奏折上。
“这是...”
“陛下命我选一位协助南下查案的官员。”
慕容温婉仔细看了看名单,突然眼睛一亮:“赵御史如何?据说,他为人刚正,又精通水利工程。”
这可是赵御史,王氏母女都想要拉拢的人。
而且他还是把林修竹拉下马的关键,自己也与他打过交道,是一个分善恶的正首之人。
谢洵思考片刻,随即挑眉:“夫人与我想的一样。”
他执笔在赵御史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此人确实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