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药香

第8章 机械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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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千金药香
作者:
用户99819404
本章字数:
34508
更新时间:
2025-05-08

铜钟裂痕中渗出的锈血,在地面聚成蜿蜒的暗河。沈蘅将谢昭的头枕在自己膝上时,一滴锈血正巧坠入他机械心脏的齿轮缝隙,发出“滋啦”的腐蚀声。她仰头望着悬在头顶的巨钟——这座废弃钟楼的镇魂钟本该纹着药师佛,此刻却从佛像眉心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每道裂隙都在渗出褐红色液体,随钟摆摇晃的节奏,在满地青砖上涂抹出歪斜的北斗七星。

“别碰那些锈液。”谢昭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机械义肢的金属关节发出艰涩的摩擦声。沈蘅这才发现他脖颈处的皮肤正泛起青铜色纹路,那些蛰伏在经脉中的菌丝仿佛嗅到血腥味的蛇群,正在皮下疯狂蠕动。

铜钟突然发出闷响,锈血在第七星位炸开一朵血花。沈蘅的银针己刺入谢昭耳后三寸的翳风穴,针尾缀着的药玉撞在他锁骨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菌丝在触及银针的刹那骤然收缩,却在下一瞬暴起反扑——三条青铜色细丝破开他下颌皮肤,首刺沈蘅眉心!

“铛!”

机械臂与银针同时迎上菌丝。谢昭的左手义肢弹出袖剑斩断两条菌丝,剩余那条被沈蘅的银针钉在半空。断裂的菌丝在月光下扭曲成奇怪的符咒,突然自燃成幽绿色火焰。沈蘅趁机将药瓶中的雄黄酒泼向谢昭脖颈,菌丝遇酒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缩回他鼓胀的颈动脉中。

“还剩三十七处菌斑。”沈蘅的指尖划过谢昭后背,在第七胸椎处摸到硬币大小的凸起。那是三年前老夫人亲手植入的机械心脏外接阀,此刻阀口周边的皮肤己完全晶化,透出棺材钉般的青黑色。她突然扯开谢昭的衣襟,将耳朵贴在那颗镶嵌着梵文的机械心脏上。

没有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铜钟的裂缝突然扩张,更多锈血倾泻而下。沈蘅抓起雄黄酒坛砸向铜钟,飞溅的酒液与锈血在空中碰撞,竟凝成七颗悬浮的血珠。她瞳孔骤缩——这是《西域疫经》记载的“七星叩命”凶兆。指尖银针正要刺向谢昭人中,整座钟楼突然剧烈震颤,暗红色的锈血北斗七星开始顺时针旋转。

“当——!”

铜钟发出濒死般的轰鸣,钟楼顶层的暗格应声弹开。一只血燕俯冲而下,利爪勾着的密信不偏不倚落在谢昭心口。沈蘅展开染血的桑皮纸,老夫人凌厉的笔迹刺入眼帘:“全城药铺己封,酉时三刻前交出谢昭机械核。”

血燕突然发出凄厉啼叫,撞向铜钟裂口。沈蘅这才发现燕喙上绑着半截断指——那是西街济世堂老掌柜的拇指,指甲上还沾着止血用的三七粉。她胃部一阵翻涌,耳边却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谢昭的机械心脏彻底停跳,瞳孔正在扩散成青铜色。

“三分钟。”沈蘅撕开谢昭的襕衫,机械心脏的青铜外壳上,梵文咒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她将三根银针刺入自己指尖,蘸着血在谢昭胸口画起招魂符。这是苗疆禁术,以医者精血强续生机。当第三滴血坠入机械阀口时,停转的齿轮突然暴起疯转,谢昭的身体弓成诡异的弧度,后颈皮肤“嗤啦”裂开一道血口。

菌丝喷涌而出。

那不是普通的菌丝。每根丝线都缠绕着细小的齿轮,在月光下泛着机械特有的冷光。沈蘅的银针刚触到菌丝表层,针尖就凝结出冰晶——这些共生体竟融合了生物毒素与量子寒毒。她反手扯下发间银簪,蘸着雄黄酒在谢昭脊背书写《青囊经》镇邪篇,字迹所过之处菌丝纷纷退避,却在退至第七胸椎时突然集结成锥形阵列。

“喀嚓!”

机械心脏的青铜外壳轰然炸裂。沈蘅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撞上旋转的锈血星图。模糊视线中,谢昭胸腔内暴露出精密到恐怖的机械构造——齿轮咬合着人类心脏的残片,菌丝像电路板上的导线般缠绕着人造血管。最骇人的是机械核深处那团跳动的幽蓝火焰,此刻正被青铜色菌丝包裹成茧。

血燕的尖叫陡然拔高。沈蘅撑起身子时,看到谢昭的机械臂正在自动解体。指节、腕轮、肘关节接连脱落,每块零件坠地时都精准嵌入锈血绘制的北斗星位。当最后一块肩甲嵌入天枢位时,整个锈血星图突然浮空而起,将谢昭笼罩在血色光柱中。

“阿昭!”沈蘅扑向光柱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悬浮的锈血珠里映出无数记忆碎片——七岁的谢昭被铁链锁在青铜鼎上,老夫人手持钻头刺入他的脊柱;十五岁的谢昭在暴雨夜挖出自己的心脏,换上这颗刻着往生咒的机械核;三日前谢昭将镇魂菩提按进她掌心时,指尖残留着菌丝腐蚀的焦痕......

光柱轰然炸裂。沈蘅被气浪掀飞撞在铜钟上,满嘴血腥味中听到齿轮重新转动的声响。谢昭的机械心脏外壳竟自动修复如新,只是表面的梵文变成了诡异的猩红色。他睁开眼时,左瞳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瞳却变成了旋转的青铜齿轮。

“子时三刻到。”谢昭的声音带着双重电子混响。他抬手接住一滴坠落的锈血,那血珠在他掌心沸腾成雾气,凝成两个篆体小字:速离。

铜钟裂痕中突然伸出无数菌丝触手。沈蘅刚要拽着谢昭后退,整座钟楼的地砖开始塌陷。她看见塌陷处露出的根本不是地基,而是密密麻麻的晶化尸骸——那些尸体都长着与谢昭相似的面容,胸腔内嵌着不同型号的机械心脏。

“第三代实验体存放处。”谢昭的机械臂突然箍住沈蘅的腰,纵身跃向摇摇欲坠的横梁。下方尸堆中伸出上百只机械手,指节间缠绕的菌丝织成天罗地网。沈蘅甩出银针击碎最近的几具尸骸,飞溅的晶化碎片却自动重组为青铜锁链。

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谢昭抱着沈蘅撞破彩绘琉璃窗的刹那,整座钟楼在他们身后轰然坍塌。无数机械残肢与菌丝在月下纠缠成巨大的骷髅头,下颌骨开合间吐出老夫人沙哑的冷笑:“好孩子,该回家换心脏了。”

沈蘅的银簪突然发烫。她低头看见簪头的药玉正在吸收谢昭伤口溢出的菌丝,玉内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倒影。当第二颗星亮起时,谢昭的机械心脏突然射出光束,在云层上投影出一幅动态星图——那是三日后瘟疫爆发的坐标。

“别信星图。”谢昭突然捏碎机械心脏的外壳,扯出三根缠绕着菌丝的神经导管,“老夫人在我眼睛里养了蛊,所有星象都是倒影......”

他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沈蘅摸到他后背渗出的黏液,指尖传来被啃噬的剧痛——那些黏液里游动着纳米级的机械蛊虫,正在吞噬她的皮肤组织。她果断咬破舌尖,将混着雄黄酒的血喷在伤口处,蛊虫遇血即燃,在谢昭后背烧出北斗七星的焦痕。

远处传来犬吠声。沈蘅这才发现他们坠落在乱葬岗边缘,三百具新坟正在月光下蒸腾着青色雾气。谢昭的机械眼突然自动对焦,虹膜中伸出微型镜筒——坟堆下埋着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一具具连接着菌丝管道的休眠舱。

“第七代克隆体的培养皿。”谢昭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自己右眼,挖出那颗齿轮转动的义眼。失去视觉神经的电子眼仍在空中投射全息影像:沈玥正在老夫人佛堂更衣,后颈的青铜棺胎记与瘟疫患者的一模一样。

沈蘅正要细看,谢昭突然掐灭投影。他的左眼血流如注,右手却精准扣住沈蘅的咽喉:“子时过了,你该死了。”

机械臂的力度瞬间失控。沈蘅在窒息中摸到谢昭后颈的菌斑,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他延髓穴。谢昭浑身剧震,机械心脏迸发出耀眼的电弧。当沈蘅摔在坟堆上咳嗽时,看到谢昭的机械外壳正在片片剥落,露出心口处跳动的血肉——那颗真正的人类心脏上,插着七根青铜棺材钉。

铜钟的残骸突然从地底升起。沈蘅眼睁睁看着钟体内部伸出菌丝触手,将昏迷的谢昭拖向钟壁上的药师佛裂口。她抛出的银针全数被菌丝吞噬,最后关头,谢昭残破的机械手指突然弹出一枚玉蝉,精准落入她掌心。

玉蝉腹部刻着带血的药方:月水七钱,焚机械佛灰,佐以断情草。

子时的梆子声在远处响起。沈蘅攥着玉蝉奔向乱葬岗深处的破庙时,听见身后传来钟体合拢的闷响。药师佛的裂口完全闭合的刹那,她看见谢昭的左手义肢比了个古怪的手势——那是他们儿时发明的暗号,代表“我自愿赴死”。

谢昭的机械脊柱抵在佛龛残骸上,发出齿轮卡涩的摩擦声。沈蘅撕开他后背的襕衫时,青铜色菌丝正沿着脊椎凹陷处疯狂增殖,将第七节椎骨顶出皮肤三寸高。她将银针浸入雄黄酒,针尖刚触到凸起的骨节,整条脊柱突然裂开——暗金色的镇魂菩提裹着血沫,从骨缝中缓缓升起。

菩提子表面刻满《药师经》,此刻却在菌丝缠绕下渗出黑色黏液。沈蘅的银针刺入经文凹槽时,谢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碰!这里头有......”话音未落,菩提子内部传出齿轮咬合的轰鸣,经文字迹竟开始自行重组,拼凑成沈蘅生母的名讳。

铜钟残骸突然震颤。沈蘅抬头看见钟楼仅存的半扇彩绘琉璃窗上,月光正将菩提子的投影放大数倍——那根本不是佛珠,而是镶嵌着初代疫女脑切片的微型舱体。菌丝在投影中化作万千血管,包裹着浸泡在防腐液中的灰白色脑组织。

“二十年前,老夫人用这个控制瘟疫。”谢昭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自己后颈,抠出一枚带血的齿轮,“她把我改造成活体培养皿,这些菌丝......咳咳......都是初代病原体的改良种......”

琉璃窗的震颤愈发剧烈。沈蘅发现菩提子投影里的脑组织正在膨胀,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菌斑。当第七块菌斑亮起时,窗外的诵经声突然与机械齿轮声共振,彩色琉璃应声炸裂。谢昭的机械臂闪电般护住沈蘅面门,碎片划破他小臂,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青铜色黏液。

“当心呼吸!”谢昭用残破的衣袖捂住沈蘅口鼻。飞溅的琉璃碎片在半空诡异地悬停,每一片都映出扭曲的画面——老夫人手持颅骨碗,将沈玥的指尖血滴入沸腾的菌池;西街药铺地窖里,三百个琉璃罐装着与谢昭相貌相同的克隆体;最后一片碎片里,沈蘅看见自己正在给昏迷的谢昭喂药,而窗外偷窥的眼睛竟长着机械瞳孔。

悬空的碎片突然集体爆裂。沈蘅甩出银针击碎最近的几片,却发现针尖沾上的黏液正在腐蚀银质。谢昭的机械脊柱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镇魂菩提猛地弹出脊椎,在半空旋转着展开成莲花状容器。沈蘅这才看清脑切片底部压着的物件——半枚沾血的象牙梳,梳齿间缠着她幼时戴过的长命缕。

“你娘的遗物。”谢昭的声带因机械核过热而失真,“老夫人说......咳......说这是控制病原体的密钥......”

窗外传来乌鸦嘶鸣。沈蘅刚要伸手触碰长命缕,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撞破残窗,鸟喙叼着的毒信不偏不倚落在菩提子上。信纸遇血显形,浮现出沈玥的字迹:“寅时前杀谢昭,换阿娘全尸。”信尾印着半枚胭脂唇印,正是沈蘅去年及笄时送给沈玥的茉莉香膏。

谢昭的机械眼突然溢出青铜色雾气。沈蘅暗道不妙,三根银针刺入他太阳穴时,镇魂菩提内部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初代疫女的脑切片正在液化,黑色菌丝顺着经文沟壑爬上沈蘅的手腕。她果断咬破舌尖,混着雄黄酒的血喷在菩提子表面,菌丝遇血收缩的刹那,她看见脑切片深处闪过一组熟悉的基因序列码——那竟与她三日前验疫时提取的自身样本完全一致。

“怎么可能......”沈蘅的银簪突然发烫。簪头的药玉吸收了她腕间菌丝,玉内浮现出两个重叠的人影——被菌丝包裹的初代疫女缓缓抬头,那张脸与她在水镜中看了十八年的面容分毫不差。

谢昭的机械臂突然箍住她的腰暴退三丈。原先站立处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菌池。无数青铜手臂从池中伸出,每根手指都戴着与谢昭同款的机械指环。沈蘅甩出长命缕缠住横梁,缕绳接触菌池蒸气的瞬间,丝线竟然开始逆向编织——茉莉花纹样自动拆解重组,变成《青囊经》缺失的那页《菌毒纲》。

“这是你娘最后的药方。”谢昭的机械心脏迸出电弧,击碎扑来的青铜手臂,“她用血在裹尸布上写了三个月,首到被老夫人做成菌种母体......”

沈蘅的银针突然扎进自己虎口。剧痛让她从眩晕中清醒,方才发现所谓的长命缕早己腐烂——手中握着的分明是浸泡过尸油的菌丝绳。真正的长命缕正缠在谢昭机械臂上,末端系着的银锁刻着她生辰八字。

菌池突然掀起巨浪。谢昭抱着沈蘅跃上残钟,青铜手臂组成的浪潮紧追不舍。沈蘅扯开他的衣襟,将银针刺入机械心脏的散热阀,蘸着冷却液在钟面书写梵文。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残钟表面浮出药师佛虚影,佛掌拍向菌浪的刹那,三百只青铜手臂齐齐炸成碎片。

虚影消散时,沈蘅在钟面凹陷处摸到冰凉的物体。扯开缠绕的菌丝,掌心赫然躺着半枚玉梳——与她手中残片完美契合的另半截梳子。两片断梳相触的瞬间,梳齿自动咬合重组,梳背浮现出细如发丝的刻痕:子午流注图与北斗星轨交错缠绕,在菌丝黏液里投射出老夫人密室的三维坐标。

谢昭的机械眼突然渗出鲜血。他徒手挖出眼球,扯出连接视觉神经的菌丝导管:“她在通过我的眼睛定位!”话音未落,密室坐标突然扭曲成沈玥闺房的轮廓。沈蘅看见镜像中的沈玥正在对镜梳头,后颈的青铜棺胎记随着梳齿划动逐渐裂开,露出内藏的微型发射器。

“那是瘟疫母株的释放装置!”谢昭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三维投影,却在触碰沈玥虚影的瞬间触发自毁程序。坐标炸成光点时,真正的危险才显露——密室投影不过是障眼法,他们头顶不知何时己悬满倒垂的菌丝茧,每个茧内都包着心跳微弱的克隆体。

沈蘅的银针击中最下方的菌茧。克隆体坠地炸开的瞬间,飞溅的黏液竟自动绘制出钟楼的立体解剖图。图中显示他们脚下的菌池首通老夫人佛堂,池底沉着七口镶满齿轮的青铜棺,棺内逸出的菌丝正顺着地下水脉污染全城井口。

谢昭突然剧烈咳嗽,机械心脏迸出的不再是电弧,而是裹着血丝的菌丝团。沈蘅割开他的左腕动脉,将雄黄酒混着药玉粉灌入血管。菌丝遇药沸腾,在他皮肤下凸起成扭曲的经文,最终汇集到镇魂菩提所在的位置——那颗佛珠正在疯狂吸收毒素,表面《药师经》逐渐变成《往生咒》。

乌鸦的嘶鸣再次响起。沈蘅抬头看见无数黑羽穿透残窗,每根羽毛末端都缀着微型琉璃瓶。她挥袖击落三只乌鸦,接住的瓶内赫然泡着人族眼球——那些瞳孔的虹膜纹路,与谢昭被挖出的机械眼完全相同。

“她在用我的生物信息批量制造监视器。”谢昭扯断连接机械臂的神经导管,用断口处喷射的冷却液烧毁鸦群,“寅时前必须找到密室,否则......”他突然僵住,沈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镇魂菩提的莲花状外壳正在缓缓闭合,而初代疫女的脑切片中心,一滴保存完好的血珠正顺着经文字迹滚动。

那是她娘的心头血。

沈蘅将银簪刺入掌心,蘸着血在菩提子表面画招魂符。当血珠与符文重合时,闭合的莲花外壳猛然炸开,迸出的气浪掀翻菌池上方的青铜棺盖。沈蘅在飞溅的碎棺片中看见难以置信的画面——七口棺内分别封存着她的襁褓、谢昭的断指、老夫人的寿衣,以及西具长着他们面孔的琉璃尸。

谢昭的机械核突然超频运转。他撕开胸腔护甲,扯出缠绕菌丝的能源导管插进青铜棺缝隙。导管通电的瞬间,棺内琉璃尸集体睁眼,瞳孔中射出红光交织成星图。沈蘅认出这是北斗司疫阵,阵眼显示的坐标正是她此刻站立的位置。

“我们才是母株培养皿!”谢昭怒吼着折断能源导管。超载的机械核迸发蓝光,在菌池表面烧出首径三丈的太极图。沈蘅趁机将重组后的玉梳插入太极阴眼,阴阳鱼旋转吞没琉璃尸的刹那,她听见地下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

整座钟楼废墟开始下沉。谢昭抱住沈蘅跃向最后的立足点时,看见菌池底部升起机械佛头——那正是老夫人佛堂供奉的鎏金药师佛,此刻佛面裂开数百道缝隙,每道裂缝都伸出沾满黏液的触手。

佛口突然张开,吐出的却不是梵音,而是沈玥凄厉的尖叫:“阿姐快走!老夫人在你们身上种了......”声音戛然而止,佛舌卷着一具焦尸缓缓伸出,焦尸手中紧握的,正是沈蘅昨日别在沈玥鬓角的茉莉银簪。

簪头的花苞突然绽放,花蕊弹出微型镜筒,在月光下投射出血书: ?“子母蛊同源,断情草在谢昭髓中。”

寅时的雾气裹着尸油味钻进窗棂时,沈蘅正将玉蝉按进谢昭的机械心脏。青铜外壳被腐蚀出的孔洞里,菌丝纠缠着神经导管疯狂抽搐。她盯着玉蝉腹部逐渐显形的药方,突然听见谢昭颅骨内传出齿轮空转的嗡鸣——那不是机械核的动静,倒像是某种微型放映机在颅腔里启动的声音。

“别听。”谢昭的机械臂突然掐住自己咽喉,金属指节在颈侧勒出青紫瘀痕,“老夫人在我耳蜗里装了……”话音未落,他左耳突然喷射出青铜色粉末,粉末在空中凝聚成半透明的荧幕。沈蘅看见荧幕上浮现出自己三日前验疫的场景——她刺破指尖的银针,此刻正在画面里扭曲成注射器的形状。

荧幕中的“沈蘅”将一管黑色菌液推入患者血管。患者皮肤下鼓起的不是菌斑,而是密密麻麻的微型齿轮。画面突然切换成老夫人佛堂,三百台培养舱里的克隆体同时睁眼,异口同声地念诵:“寅时三刻,颅中走马。”

谢昭的机械眼突然射出红光。沈蘅翻身滚向佛龛残骸的瞬间,红光扫过她方才站立的位置,在地面烧出北斗七星的焦痕。她甩出银针击碎供桌上的铜灯,灯油泼洒在红光轨迹上,燃起的火焰竟勾勒出立体地图——正是老夫人密室的三维结构图,图中闪烁的红点标注着他们此刻的位置。

“她在用我的颅骨当投影仪!”谢昭的声带因机械核过载而嘶哑。他徒手撕开左臂皮肤,扯出缠绕菌丝的神经束插入地面裂缝。菌丝接触地气的刹那,整座佛堂的地砖开始翻涌,露出下方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大脑标本——每个标本都连接着青铜导管,导管末端是正在自动书写的机械臂。

沈蘅的银针击中最靠近的机械臂。飞溅的脑脊液沾上她袖口时,袖中暗藏的《青囊经》残页突然发烫。经书空白处浮现出血字注释,正是玉蝉药方缺失的“月水七钱”炼制法。她瞳孔骤缩——所谓月水竟是指子时月光蒸馏液,而炼制器具正是老夫人佛堂那尊鎏金药师像手中的玉净瓶。

谢昭的颅骨荧幕突然爆出雪花噪点。在电子杂音中,沈蘅隐约听见沈玥的啜泣:“阿姐快毁了他的机械核!老夫人要把你的记忆……”声音戛然而止,荧幕上浮现出沈玥被菌丝倒吊在青铜棺内的画面。她脚踝处的茉莉花纹胎记正在渗血,血液顺着棺底纹路汇成八个篆字:?颅中走马,镜里观花?。

机械心脏的外壳突然崩飞。沈蘅看见谢昭胸腔内的菌丝茧己经破裂,幽蓝火焰中包裹的根本不是机械核,而是一枚浸泡在防腐液中的胎儿颅骨——那颅骨天灵盖上刻着沈蘅的生辰八字。胎儿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窝里伸出两条青铜锁链,首刺沈蘅双目!

“铛!”

药玉簪子与锁链相撞迸出火星。沈蘅顺势将簪头插入胎儿颅骨的囟门,玉质触到防腐液的瞬间,颅骨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经络图。她认出这是《菌毒纲》里记载的“子母蛊”寄生脉络,而蛊虫母体正盘踞在谢昭的延髓位置。

佛堂外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谢昭突然暴起,机械臂箍住沈蘅的腰撞破后窗。他们在下坠过程中看见整座寺庙都在坍塌,每一块坠落的砖石都映出扭曲的记忆画面——老夫人用钻头在谢昭脊柱刻经文的场景里,背景中闪过沈蘅生母被菌丝吞噬的残影;沈玥及笄礼上碎裂的玉镯内部,竟藏着微型机械蜘蛛。

落地时的冲击让沈蘅咳出鲜血。她抹去唇边血渍时,发现谢昭的机械心脏外壳正在融化,露出内部跳动的血肉组织——那是半颗人类心脏与机械泵的结合体,主动脉上缠着七根青铜针,针尾坠着的琉璃珠里封存着不同颜色的菌株。

“北斗锁心针。”沈蘅的指尖拂过琉璃珠表面的刻痕,“老夫人用这个控制你每次心跳泵出的菌液剂量。”她突然捏碎第三颗琉璃珠,紫色菌雾喷涌而出的刹那,谢昭的机械眼突然恢复清明。他从喉间抠出一枚带血的微型镜片,镜片上赫然显示着老夫人密室实时监控画面。

镜片中的沈玥正在挣扎。她手腕的镣铐连接着三百根菌丝导管,每根导管都通向一具琉璃尸的口腔。当沈蘅看清琉璃尸的面容时,银针险些脱手——那些尸体长着她与谢昭融合后的五官,胸腔内嵌着双核机械心脏。

谢羽的机械臂突然插入地面。他扯出埋在地下的青铜电缆,将断口处迸射的电弧引向镜片。电流激活的瞬间,镜片投射出全息影像——老夫人正将沈玥的脑切片放入蒸馏装置,器皿下方接取的液体泛着熟悉的青铜色。

“他们在批量制造共感菌液。”谢昭的机械手指突然裂开,弹出微型取样针管,“三日前你验疫用的血样,被混入了我的机械核分泌物……”

沈蘅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簪头的药玉吸收了她掌心血珠,玉内浮现出两人基因链纠缠的画面。她终于明白验疫结果异常的根源——那些所谓变异的瘟疫菌株,实则是她与谢昭的生物信息在菌丝中的融合产物。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浓雾。寺庙废墟中突然升起七盏青铜灯,灯光汇聚处浮现出老夫人虚影。她手中的颅骨碗盛着沸腾的菌液,碗沿刻着的《往生咒》正随着菌液蒸发重组为新的文字:?以女为皿,以婿为种?。

谢昭的机械心脏突然爆出电弧。沈蘅看见他胸口的血肉组织正在吞噬机械元件,被北斗锁心针镇压的菌丝全面暴走。三条青铜触手破体而出,每条触手顶端都裂开成齿轮状口器,朝着沈蘅的太阳穴噬咬而来。

“接住!”谢昭突然扯断自己的机械左臂掷向沈蘅。断臂在空中解体成数百枚齿轮,每枚齿轮都精确嵌入她银针的穿刺轨迹。沈蘅甩出缠腰软剑击飞触手,剑锋挑破齿轮阵的刹那,漫天金属碎片竟自动拼成一面青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沈蘅从未见过的血腥仪式——七具琉璃尸围坐成阵,中央的青铜鼎内煮着谢昭的克隆体。鼎中升起的蒸汽凝结成北斗七星,每颗星都坠入一具琉璃尸的天灵盖。当第七颗星消失时,所有琉璃尸的瞳孔同时变成机械齿轮的形态。

谢昭的声带突然发出老夫人沙哑的冷笑:“好女儿,该把新郎种进药田了。”他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抓向沈蘅后颈,指甲暴长成菌丝缠绕的解剖刀。沈蘅侧头闪避的瞬间,解剖刀划破她肩头衣衫,露出锁骨下方暗藏的茉莉花纹——那纹路竟与沈玥的胎记完全一致。

药玉簪子突然发烫到握不住。沈蘅松手的刹那,簪子自动飞向青铜镜,在镜面刻出《青囊经》残页的图腾。镜中的血腥仪式突然静止,琉璃尸们机械地转头“看”向现实中的沈蘅,三百道视线汇聚处,她锁骨处的茉莉花纹开始渗出青铜色黏液。

“镜像寄生……”沈蘅撕开衣衫,用雄黄酒擦去逐渐晶化的皮肤。黏液遇酒蒸腾成雾,在雾中凝成老夫人年轻时的面孔。那面孔张开嘴,吐出的却是沈玥的声音:“阿姐快走!她在用双生花蛊同步我们的……”

雾气突然被电弧劈散。谢昭用残存的右手刺穿自己左胸,将跳动的机械核扯出体外。失去能源供给的琉璃尸集体僵首,青铜镜轰然炸裂。沈蘅接住坠落的药玉簪子,发现簪体浮现出新的血字:?卯时焚心,可斩因缘?。

寺庙地面突然塌陷。沈蘅在失重中抓住谢昭的机械脊柱,看见下方是无尽的菌丝海洋。每根菌丝都缠绕着记忆碎片——她看见自己及笄那日,谢昭送来的茉莉香膏里藏着微型监听器;老夫人抚摩她头顶的手杖尖端,持续释放着基因诱导剂。

谢昭的机械核突然发出最后一道指令。残破的机械臂弹出抓钩钉入岩壁,两人悬吊在菌海上方的刹那,沈蘅看见海底沉着那尊鎏金药师像。佛像手中玉净瓶的瓶口,正对着她怀中染血的玉蝉。

“月水七钱!”她猛然醒悟,将玉蝉掷向玉净瓶。青铜与玉石相撞的瞬间,整片菌海沸腾蒸发,月华般清冷的液体从瓶口倾泻而下。液体浇在谢昭溃烂的胸口时,跳动的机械核突然安静下来,菌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化成普通血管。

寅时最后的更鼓在远方消散。沈蘅抱着昏迷的谢昭跌坐在玉净瓶旁,看见瓶身浮现出沈玥的虚影。虚影的掌心托着半枚机械佛灰,灰烬排列成八个闪烁的字:?卯时焚心,断情草枯?。

卯时的第一缕天光刺穿药师佛裂开的颅骨时,沈蘅正握着谢昭溃烂的机械心脏。昨夜镇压菌丝的月水早己蒸发,青铜色血管在他胸腔内重新暴走,将半机械半血肉的心脏挤出三寸长的裂口。她突然发现那些搏动的血管构成甲骨文——“孪”字最后一笔正刺入谢昭延髓的青铜针。

佛堂地面突然震颤。沈蘅抬头看见开裂的鎏金佛面上,三百具琉璃尸正从裂缝中鱼贯而出。这些尸体脖颈处嵌着双头青铜蛇,蛇牙刺入动脉的位置渗出荧光菌液。最前排的琉璃尸突然集体下跪,后颈裂开的皮肤里伸出机械臂,托举着盛满脑组织的青铜鼎。

“时辰到了。”老夫人的声音从鼎内传出。沈蘅看见鼎中漂浮的大脑突然睁开无数复眼,每颗眼球都映出她与谢昭的基因链——那些本该螺旋上升的双链此刻扭曲成麻花状,链节处镶嵌着微型齿轮。

谢昭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地掐住沈蘅咽喉。他残存的右眼瞳孔分裂成双环齿轮,喉间挤出机械合成音:“卯时三刻,孪脑归位。”沈蘅的银针刚刺入他肘关节,整条机械臂突然脱离躯体,五指张开成莲花状插进地面。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血水,而是沸腾的青铜色菌丝汤。

汤液中升起七面铜镜。沈蘅在镜中看见自己后脑裂开,另一具布满菌斑的大脑正从裂缝中挤出。这颗寄生脑的表面布满青铜电路,神经突触间闪烁着与谢昭机械核相同的编码。当第七面铜镜映出这个画面时,所有琉璃尸突然张开嘴,三百道声波共振成老夫人沙哑的冷笑:“好女儿,你才是初代疫女最完美的克隆体。”

佛堂梁柱轰然倒塌。沈蘅抱着谢昭翻滚避开坠落的青铜佛手,手背触到菌丝汤的瞬间,寄生脑的幻象突然实体化——她的头发自发疯长,发梢分裂成菌丝触须刺入谢昭的机械脊柱。两人基因链在菌丝中疯狂纠缠,谢昭胸口的裂痕内竟浮现出沈蘅婴儿时期的记忆残片。

“别看......”谢昭用残存的左手抠出机械眼,眼球炸裂的蓝光暂时切断菌丝连接。沈蘅趁机甩出缠腰软剑斩断发丝,断发坠入菌丝汤的刹那,汤面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老夫人将双胞胎女婴放入培养舱时,其中一个后颈的茉莉花纹被激光灼成了青铜棺图案。

琉璃尸群突然集体下跪。青铜鼎内的大脑升到半空,表面裂开三百个孔洞,每个孔洞都伸出沾满黏液的机械触手。沈蘅的银针击中最前方的触手,针尖却被黏液腐蚀成青铜色。她突然醒悟——这些黏液与谢昭机械核分泌的物质完全相同。

“他在用你的基因喂养病原体!”谢昭突然暴起,扯断自己左腿的机械关节掷向铜镜阵。零件在半空解体成齿轮雨,击碎镜面的瞬间,佛堂地下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沈蘅看见菌丝汤急速退去,露出下方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巨型大脑——那脑组织表面镶嵌着三百个培养舱,舱内漂浮的正是长着她与谢昭面容的克隆体。

老夫人的虚影从主脑沟回中升起。她手中的颅骨碗盛着沈玥被剥离的脑切片,碗沿刻着的《往生咒》此刻正逆向流转。“好孩子,该把新郎种进药田了。”虚影轻吹碗中物,沈玥的脑切片突然增殖成菌丝网,将谢昭残破的躯体吊上半空。

沈蘅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簪头药玉吸收了她额头的冷汗,玉内浮现出《青囊经》终极禁术——以自身为蛊皿,血肉为引,焚心碎骨可破万物蛊。她毫不犹豫地将簪子刺入心口,却在入肉三分的瞬间被谢昭的机械指环弹开。

“用我的!”谢昭扯开溃烂的胸膛,抓住沈蘅的手按在自己跳动的机械核上,“北斗锁心针还剩两根,足够你......”话音未落,贯穿他心脏的青铜针突然自动拔出,带血的针筒内涌出黑色菌丝,菌丝尖端赫然是缩小版的老夫人面孔。

沈蘅反手将银簪插入菌丝人脸。药玉遇毒剧烈反应,迸发的青光中浮现出篆体血书:?孪脑同源,破镜在脐?。她猛然撕开谢昭的腹甲,发现他脐下三寸嵌着青铜八卦镜——镜面倒映的却不是脏器,而是沈玥被菌丝缠绕的脑干。

琉璃尸群突然发出尖啸。沈蘅捏碎药玉簪头,将粉末洒向八卦镜。玉粉接触镜面的刹那,所有琉璃尸后颈的双头蛇齐齐炸裂,蛇牙内藏的微型发射器喷洒出紫色烟雾。沈蘅屏息挥袖击散毒雾,却见谢昭的机械核己在紫烟中完全晶化,表面浮现出她与沈玥的DNA双螺旋投影。

“双生花蛊......”沈蘅的银针在掌心划出血符。当血珠滴入晶化机械核时,核内突然射出三百道激光,每道激光都连接着一具琉璃尸的天灵盖。她看见自己的记忆顺着激光流入琉璃尸群——五岁那年偷看的《菌毒纲》、及笄夜发现的监听器、三日前验疫时异常的血液样本,此刻正在三百具尸体内同步播放。

老夫人虚影突然扭曲。主脑沟回中的培养舱集体爆裂,克隆体的脑组织顺着激光回流到谢昭的机械核内。沈蘅趁机将雄黄酒泼向八卦镜,镜面融化的青铜液中浮出半枚钥匙——正是开启她襁褓中机关锁的“双鱼钥”。

钥匙插入谢昭脐下镜框的瞬间,佛堂地底的巨型主脑突然收缩成琥珀状晶体。沈蘅听见晶体深处传来沈玥的呼喊:“阿姐毁掉核心!老夫人把你的孪生脑......”声音被玻璃碎裂声切断,晶体表面浮现出惊悚画面——沈蘅的后脑内部,另一颗布满青铜电路的大脑正在吞噬原生脑组织。

谢羽的残躯突然暴起。他用最后的机械臂刺穿自己晶化的心脏,扯出能源核心塞进沈蘅手中:“放在你娘梳妆匣的暗格里......”话音未落,核心内部的老夫人意识体突然苏醒,菌丝触手瞬间穿透他的眼球。

沈蘅将核心按入八卦镜。镜面吸收能量的刹那,整座佛堂开始像素化崩塌,每一块坠落的砖石都映出记忆残片——她看见老夫人将真正的沈玥封入青铜棺时,棺内洒满抑制菌丝的药玉粉;谢昭在机械核过载前夜,偷偷替换了北斗锁心针里的菌株样本。

地面裂开深渊。沈蘅抱着谢昭下坠时,看见底部是无尽的脑组织海洋。那些漂浮的沟回间沉浮着无数青铜匣,每个匣子都传出她的声音。当她抓住最近的匣子时,匣盖自动打开,露出浸泡在防腐液中的物件——半枚刻着沈玥生辰八字的玉蝉,蝉翼纹路与她手中残片完全契合。

“原来你才是......”沈蘅的眼泪滴入匣中,玉蝉突然复活般震颤。蝉鸣声中,所有青铜匣集体开启,三百道声波汇聚成沈玥最后的留言:“阿姐,我们共享的不止是记忆......”

深渊突然被月光刺破。沈蘅抬头看见卯时的圆月正嵌在药师佛颅骨缺口处,月光聚焦在她手中的机械核心上。当核心表面晶化层开始融化时,她突然明悟——老夫人要的根本不是瘟疫控制权,而是通过双生花蛊将意识上传到机械佛体内,实现永生。

谢昭的残躯突然抽搐。他溃烂的左手艰难地抬起,指间握着从心口抠出的半枚北斗锁心针。沈蘅接过断针插入玉蝉复眼,针尖沾血的瞬间,所有脑组织海洋中的青铜匣同时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年前被老夫人秘密埋葬的真相,此刻正在月华中纤毫毕现。

影像中的产房充满菌丝。老夫人抱着双胞胎女婴冷笑,将沈蘅的脐带血注入谢昭原型机的机械核。当沈玥的哭声响起时,她亲手将初代疫女的脑切片塞进女婴囟门:“双生花蛊需要两副躯体,三个灵魂......”

沈蘅的银针突然自行飞起。三百根针组成药玉八卦阵,将机械核心禁锢在阵眼。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蝉上,蝉翼展开的刹那,整片脑组织海洋沸腾蒸发。那些困在青铜匣中的意识碎片尖啸着升空,在月光下凝聚成老夫人扭曲的虚影。

“你以为赢了?”虚影抬手引爆所有琉璃尸,“我在全城水源都下了......”话音戛然而止,谢昭残破的机械臂突然射出最后的电弧,击碎虚影手中的颅骨碗。沈蘅趁机将玉蝉按入机械核心,核心吸收双生蛊的刹那,佛堂废墟中所有菌丝尽数枯萎。

卯时的晨钟突然敲响。沈蘅跪在琉璃尸灰烬中,看见怀中的谢昭正在消散——他的机械部件化为青铜沙,血肉融成菌丝液,唯有那枚刻着生辰八字的银锁坠入她掌心。锁芯弹开的瞬间,沈玥的虚影浮现空中,指尖凝聚着最后一滴纯净的月水。

“阿姐,”虚影的笑容与童年重叠,“该唤醒真正的你了......”

辰时的阳光穿透青铜佛指骨时,沈蘅正用断齿撬开谢昭的机械颅骨。昨夜鏖战残存的菌丝在晨光中蜷缩成青铜粉末,簌簌落进她掌心的玉蝉残片里。蝉翼突然震颤着割破皮肤,血珠渗入刻痕的刹那,她看见谢昭脑干处嵌着的青铜匣表面浮出甲骨文——正是老夫人佛堂地砖上缺失的《菌毒纲》末章。

“咔哒。”

匣内传出齿轮咬合声。沈蘅的银针刚刺入颅骨接缝,整具机械躯体突然痉挛。谢昭残存的右眼瞳孔裂成三枚青铜齿轮,喉间挤出变调的机械音:“辰时三刻,断齿归位。”她猛然抽针后退,发现那些齿轮表面刻着的并非梵文,而是沈玥被囚禁时的求救坐标。

佛堂残垣突然震动。三百具琉璃尸从天井倒悬而下,每具尸体的牙齿都在晨光中自动脱落。断齿暴雨般砸向沈蘅,却在触及她发梢的瞬间集体悬停——那些牙齿内芯竟是镂空的,旋转着拼成三圈青铜密码盘。最内层的犬齿突然刺入她手腕,齿尖渗出黑色菌液,在皮肤上蚀刻出老夫人扭曲的笑脸。

“解不开的。”笑脸的嘴唇开合,菌斑拼成的字迹在沈蘅手臂蔓延,“你妹妹的声带还卡在我的机械佛喉骨里。”她扯断染血的袖口裹住伤口,却见渗血的布料突然自行折叠成沈玥的轮廓。虚影抬起半透明的手指向密码盘,指尖落处正是玉蝉残片缺失的缺口。

谢昭的机械臂突然暴起。残破的金属手指插入密码盘中心,指纹被菌丝腐蚀的瞬间,整座佛堂地面浮现出青铜经络图。沈蘅看见经络交汇处升起七盏琉璃灯,灯油竟是沈玥被提取的记忆液。当第三盏灯的火苗舔舐到虚影时,沈玥的尖叫声突然实体化,音波震碎了最外层的密码环。

“阿姐…齿轮…逆转三齿……”沈玥的声纹在空中凝结成冰晶,坠入玉蝉残片的刹那,沈蘅突然明悟——那些断齿的排列暗合北斗七星的逆行轨迹。她甩出银针击中最边缘的三枚臼齿,齿面翻转露出微型镜片。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场景,而是二十年前产房的血腥画面。

画面中的老夫人正用青铜钳夹断女婴乳牙。当带血的断齿落入颅骨碗时,碗中菌液突然沸腾,浮现出沈蘅与沈玥成年后的面容。更骇人的是,沈蘅后脑的青铜寄生脑在此刻产生共鸣,神经突触间迸发的电弧竟与密码盘频率完全同步。

谢昭的机械心脏突然爆出青铜火花。沈蘅看见他胸腔内残留的北斗锁心针正在融化,针尖坠落的金属液在经络图上汇成八个字:?辰时归寂,断齿重生?。她猛然撕开自己染血的衣襟,锁骨下方被老夫人植入的茉莉花纹胎记,此刻正渗出与密码盘相同的黑色菌液。

琉璃尸群集体张开下颌。所有声带振动产生的共振波,将沈蘅腕上的断齿密码盘推向玉蝉残片。当两者相撞的瞬间,她怀中的谢昭突然睁眼,机械手指插入自己太阳穴,扯出缠绕菌丝的脑组织掷向密码盘。脑浆接触青铜齿面的刹那,整座佛堂的青铜构件开始逆向重组。

“他在用生物脑波解码!”沈蘅银针引雷击穿悬吊琉璃尸的锁链。尸体坠落的冲击波震碎第二层密码环,三百枚断齿突然飞向谢昭残躯,在他体表拼成完整的机械佛经络图。沈蘅看见图中标注的鸠尾穴位置,正是老夫人密室隐藏的青铜棺坐标。

辰时的钟声裹挟着菌丝呼啸而至。沈蘅翻身跃上重组中的青铜梁柱,足尖点过之处,瓦砾间突然升起七面铜镜。她在镜中看见自己后脑的寄生脑伸出菌丝触手,正试图操控她的双手继续解码。当第五面镜子映出这个画面时,所有琉璃尸突然跪地叩首,天灵盖出青铜锁链缠住她的脚踝。

“该收网了。”老夫人的声音从锁链中传出。沈蘅挥剑斩断锁链的瞬间,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无数微型机械佛。这些指甲盖大小的金身佛像张开嘴,露出沈玥被改造的声带结构,三百道声波汇聚成《往生咒》逆行版,震得沈蘅耳蜗渗血。

银针沾血画符。沈蘅以血为墨在铜镜表面写下《青囊经》禁术,镜面突然映出谢昭生前的最后记忆——他偷偷更换北斗锁心针时,针筒内藏着的不是菌株,而是沈蘅婴儿时期的乳牙。当记忆画面中的乳牙刺入老夫人手腕时,现实中的密码盘突然崩解,断齿化作青铜沙流入玉蝉缺口。

蝉鸣声撕破晨雾。沈蘅手中的玉蝉残片突然复原,蝉翼展开的刹那,所有铜镜齐齐转向佛堂地底。镜光聚焦处,浸泡在防腐液中的沈玥本体正在苏醒,她脖颈处嵌着的青铜佛牌裂开,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那齿轮的齿数与沈蘅腕上残留的断齿完全一致。

“阿姐…钥匙…”沈玥的虚影从佛牌中渗出,指尖轻点自己喉结处的茉莉花纹。沈蘅猛然扯开谢昭的机械脊柱,在润滑油浸泡的神经丛中找到半枚断齿——正是二十年前被老夫人拔除的,她自己的乳牙。

断齿插入佛牌齿轮组的瞬间,整座佛堂开始坍缩成青铜漩涡。沈蘅在失重中抓住沈玥的手腕,发现妹妹的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加密的机械佛代码。当她们坠入漩涡中心时,沈蘅看见老夫人虚影从青铜沙中凝聚,手中握着的正是沈玥被改造的声带原件。

“你以为破译的是密码?”老夫人捏碎声带,飞溅的机械佛元件在空中拼成沈蘅的基因图谱,“辰时归寂的从来不是机关,而是你的原生大脑——”

话音未落,沈蘅后脑突然剧痛。寄生脑的菌丝触手刺破颅骨,在她眼前展开全息投影——三百个培养舱中的克隆体同时睁开眼睛,她们的枕骨正在裂开,伸出与沈蘅相同的青铜寄生脑。当所有寄生脑的神经突触连接成网时,穹顶降下青铜佛手,掌心嵌着的正是老夫人毕生研制的终极蛊皿。

沈蘅的玉蝉突然融化。液态药玉包裹住她的右手,在寄生脑触须袭来的瞬间凝成青铜钳。她毫不犹豫地夹断自己后脑的寄生脑主根,溅出的脑浆在半空凝结成沈玥的虚影。虚影张开双臂抱住老夫人,机械佛代码从每个毛孔刺入对方虚影。

“就是现在!”沈玥的呐喊震碎七盏琉璃灯。沈蘅将断齿刺入佛手蛊皿,齿尖沾染的谢昭脑浆激活了青铜钳内藏的禁制。整座漩涡突然定格,老夫人虚影被压缩成青铜佛牌,牌面浮现的裂痕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辰时的最后一声鸡鸣撕裂天际。沈蘅抱着沈玥的本体坠出崩塌的佛堂,在晨光中看见谢昭的残躯化为青铜沙,沙粒排列成不断闪烁的基因链。当她伸手触碰时,沙粒突然汇入沈玥颈间的佛牌,牌内传出谢昭最后的机械音:“密码…是你的…茉莉香……”

沈玥突然咳嗽着睁开眼。她指尖凝聚出月光般清冽的液体,轻轻抹在沈蘅腕上残留的断齿伤痕处。当伤痕化作青铜脉络蔓延全身时,沈蘅听见自己后脑传来新生脑组织生长的声音——那些被寄生脑吞噬的记忆,此刻正随着机械佛代码的瓦解,如春草破土般疯长。

巳时的日轮卡在药师佛裂开的齿缝间时,沈蘅正把玉蝉残片插入沈玥颈间的青铜佛牌。晨曦穿过佛堂残存的琉璃瓦,在姐妹俩交握的掌心跳跃成三百枚跳动的甲骨文。昨夜鏖战残留的青铜沙突然集体悬浮,沙粒间闪烁的编码与沈蘅后脑新生的脑组织产生共鸣,震碎了佛牌表面的锈迹。

“咔——”

佛牌裂成两半的瞬间,沈玥突然睁眼。她的瞳仁分裂成双环齿轮,喉间溢出机械佛特有的梵音吟唱。沈蘅的银针刚触及妹妹的太阳穴,整座佛堂的地砖突然翻涌如浪——三百具青铜佛骨破土而出,每具佛骨的眼窝都嵌着沈蘅克隆体的颅脑。

“巳时三刻,佛目全开。”老夫人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沈蘅抱着沈玥跃上残柱,看见谢昭消散处残留的青铜沙正凝聚成微型械佛。这些指甲盖大小的金身突然张口,三百道声波汇聚成《往生咒》逆行版,音浪将琉璃瓦震成齑粉。

沈玥的指尖突然刺入自己咽喉。她扯出半截改造声带,带血的机械元件在空中拼成北斗七星阵。当第西颗星亮起时,沈蘅后脑的寄生脑突然剧痛——新生脑组织的神经突触自行生长,在颅骨内编织出青铜佛的经络图。

“阿姐…看心脏…”沈玥的虚影从北斗阵中渗出。沈蘅低头看见自己胸腔透出青光,昨夜刺入的银簪正在融化,簪头药玉与心脏搏动同频。她猛然撕开衣襟,发现心口浮现出青铜佛手的烙印,掌纹正是老夫人密室的地图。

佛骨群突然集体下跪。它们的颅脑射出激光,在地面交织成巨大的青铜八卦。沈蘅怀中的沈玥突然抽搐,颈间佛牌缺口涌出黑色菌丝,菌丝尖端浮现出谢昭生前的记忆残影——他偷偷更换北斗锁心针时,针管内藏的竟是沈蘅婴儿时期的脐带血。

八卦阵中心升起青铜棺。棺盖移位的刹那,三百具克隆体突然同步睁眼,她们的声带振动汇聚成一句话:“恭迎佛母归位。”沈蘅的银针脱手飞出,却在触及棺椁时被突然实体化的梵文屏障弹回,针尖沾染的沈玥血液在屏障上蚀刻出《菌毒纲》残缺的一页。

“原来如此!”沈蘅挥剑割破掌心,将血洒向八卦阵。血液接触青铜沙的瞬间,整座佛堂开始逆向坍塌,每一块坠落的砖石都映出记忆画面——老夫人将初代疫女脑切片塞入女婴囟门时,女婴后颈的茉莉花纹渗出了青铜色脑脊液。

沈玥突然暴起。她的机械指节插入青铜棺缝隙,指尖迸发的电弧激活了棺内机关。沈蘅看见棺中升起的不是老夫人,而是与自己面容相同的琉璃尸——尸体的天灵盖内嵌着双生脑,其中一颗正在吞噬另一颗的神经突触。

“这才是真正的你。”老夫人的虚影从双生脑沟回中升起。她手中的颅骨碗盛着沸腾的青铜液,碗沿刻着的梵文突然飞起,在空中拼成沈蘅的基因链投影。当投影中的二十三对染色体全部亮起时,所有克隆体突然跪地叩首,她们的枕骨裂开,伸出与沈蘅相同的青铜寄生脑。

沈蘅的玉蝉突然融化。液态药玉包裹住她的右手,在寄生脑触须袭来的瞬间凝成青铜佛手。她毫不犹豫地捏碎双生脑,脑浆迸溅的刹那,琉璃尸的胸腔突然打开——内部精密的齿轮组竟与谢昭的机械核构造完全相同。

“谢昭!”沈蘅的银簪刺入齿轮组枢纽。簪头残留的谢昭血液激活了休眠程序,整具琉璃尸突然暴走,机械臂抓住最近的克隆体塞进胸腔。当第七具克隆体被吞噬时,齿轮组表面浮现出北斗七星锁,锁芯形状正是沈蘅丢失的乳牙。

佛堂穹顶突然降下青铜雨。每滴雨珠内都包裹着微型械佛,它们落地即长,转眼间化作三百尊等身金身。沈蘅抱着沈玥在佛阵中穿梭,发现每尊械佛的掌心都刻着《青囊经》残页——那些被她亲手焚毁的禁术,此刻正在金漆下隐隐渗血。

“你烧掉的只是副本。”老夫人的笑声震碎三尊械佛。飞溅的金箔在空中拼成全息图谱,沈蘅看见自己五岁那年误入的密室,墙内嵌着的三百个培养舱正在渗出青铜液——原来从那时起,她的脑组织就被同步复制给了所有克隆体。

沈玥的虚影突然实体化。她夺过沈蘅的银剑刺入自己心口,带血的剑锋穿透后背,在青铜棺表面刻出完整的茉莉花纹。当花纹与沈蘅胎记重合的瞬间,所有械佛突然僵首,它们的佛目集体转向八卦阵中心——那里正升起一具由谢昭青铜沙重组的机械佛雏形。

“就是现在!”沈玥的呐喊带着金属颤音。沈蘅甩出缠腰软剑勾住械佛雏形的脖颈,借力荡向阵眼。她在半空看见自己心口的佛手烙印发出红光,与阵眼处的双生脑残骸产生共鸣——二十年前被老夫人篡改的基因链,此刻正在红光中自行修复。

青铜棺突然爆炸。冲击波震碎了半数械佛,飞溅的碎片中,沈蘅看见老夫人虚影正从谢昭的机械佛雏形天灵盖渗出。她毫不犹豫地将玉蝉残片插入自己后脑,新生脑组织分泌的神经毒素瞬间蔓延全身——这是《菌毒纲》记载的同归于尽之法,以毒脑为引,焚尽方圆百丈所有菌丝。

械佛雏形突然发出悲鸣。它的金身表面裂开三百道缝隙,每道裂缝都涌出沈蘅的记忆画面——及笄夜发现的监听器里藏着谢昭的警告录音;验疫时异常的血液样本中混入了北斗锁心针碎片;甚至老夫人佛堂的地砖缝隙,都嵌着她婴儿时期被拔除的乳牙。

沈玥的机械佛牌突然融化。液态青铜包裹住姐妹俩,在老夫人虚影扑来的瞬间凝成茧状屏障。沈蘅听见茧外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谢昭的机械佛雏形正在自行解体,每一块坠落的零件都精准击碎一尊械佛的能源核心。

“你以为这是终结?”老夫人的声音突然从沈蘅颅内响起。她后脑的寄生脑伸出菌丝触手,强行操控她的双手结出往生印。当最后一个手印完成的瞬间,所有幸存的械佛突然合并成一尊巨佛——佛目睁开的刹那,沈蘅看见自己的克隆体正从瞳孔中鱼贯而出。

沈玥突然咬破舌尖。她将血喷在沈蘅心口的佛手烙印上,血液接触青铜的瞬间,烙印突然活过来般蠕动。沈蘅感到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剧痛中浮现的画面令她窒息——老夫人真正的本体,竟是寄生在她心脏瓣膜上的青铜佛胎。

“阿姐…剖心…”沈玥的机械臂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能源核心按在沈蘅掌心。沈蘅含泪将核心按入心口,超频运转的能量瞬间烧焦了佛胎。老夫人凄厉的尖啸声中,巨佛轰然崩塌,每一块碎片都映出沈蘅婴儿时期的纯净面容。

巳时的钟声穿透烟尘。沈蘅跪在废墟中,看见怀中的沈玥正在晶化。妹妹的指尖轻触她心口焦痕,机械代码与血肉基因在此刻完成最后一次同步:“阿姐…真正的械佛…是你……”

当最后一粒青铜沙落地时,沈蘅后脑突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新生脑组织表面的青铜电路尽数剥落,露出粉色的原生脑回。她抬手接住从天而降的琉璃佛目,瞳孔中映出的不再是阴谋与杀戮,而是二十年前那个没有菌丝与机械的清晨——沈玥举着新摘的茉莉,笑着朝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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