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陆野点了点头，神色认真了起来：“我想过一些。资金，场地、设备，这都是钱。然后是稳定的货源，尤其是那些有价值的废弃物，不能光靠运气去垃圾山捡。再就是人手，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还有……就是七哥您知道的，这地方的‘规矩’，得有人照应，不然怕是开不长久。”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这些也是他这几天辗转反侧思考的问题。
陈阿七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杯子是那种古式的搪瓷缸，边缘还有些许磕碰的痕迹。“你小子想的还算靠谱，但还不够深。”他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启动资金，你以为租个铺面，买几把烙铁钳子就行了？你要做深度加工，提炼材料，那些设备可不便宜。二手的三手的，也得花一大笔。而且，有些特殊的废料处理，还需要特定的溶剂和工具，那些东西，市面上可不好找，就算找到了，价格也……”他拖长了声音，意思不言而喻。
“再说货源，”陈阿七伸出两根手指，“垃圾山是开放的，没错。但好东西，有门道的人早就盯上了。那些小团体，你以为他们是吃素的？他们有人专门负责筛选、转运，甚至有自己的小型拆解点。你想从他们手里抢食，或者想让他们稳定供货给你，凭什么？凭你长得帅？”
陆野被他说得有些脸红，但知道这是实话。
“人手，你打算找什么人？街边的混混？还是那些只会用锤子砸的拾荒者？你要做技术活，就需要懂行的人。这种人，要么自己单干，要么被大势力招揽了，凭什么跟你一个小作坊混？”
“最后，也是最麻烦的，‘规矩’和‘人脉’。”陈阿七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边缘地带，龙蛇混杂。你开了张，今天东街的虎哥来收个‘保护费’，明天西城的蛇爷来说你占了他的‘风水’，后天市场管理员又说你污染环境，消防有隐患。你应付得过来吗？李大爷那边虽然能照应你一些，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他能帮你卖点小东西，但你要是动静搞大了，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未必保得住你。”
陈阿七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陆野的心上。他之前设想的困难，在陈阿七的描述下，被放大了数倍，也具体了数倍。他原以为自己己经考虑得比较周全，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只有墙上某个老旧设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陆野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陈阿七，眼神中虽然有些许沮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出来的执拗：“七哥，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我知道难，但我还是想试试。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永远只能在垃圾山里刨食，或者给李大爷打打下手。我不甘心。”
陈阿七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小子，有点韧劲，不是被吓唬几句就退缩的孬种。“有志气是好事。”他点了点头，“不过，光有志气，一头莽进去，那就是送死。”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说的那个‘深度加工和再创造’，这个思路是对的。现在这世道，能源紧张，材料稀缺，能把废品变成有用的东西，甚至提炼出稀有材料，这绝对是门好生意。但风险也高，投入也大。”
陈阿七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油污的工装裤腿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声响。“你那手电筒，做得不错。说明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和技术。这是你的本钱。”他指了指桌上的手电筒。
“这样吧，”陈阿七停下脚步，看着陆野，“我这里，最近也缺人手。我手头有些‘活儿’，不是简单的拆解，需要点技术含量。你如果愿意，可以先跟着我干一段时间。工钱我不会亏待你，更重要的是，你可以接触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了解一下这个行当真正的运作方式，也能积攒一些人脉和经验。”
陆野心中一动，陈阿七这是在给他机会？“七哥，您说的‘活儿’是……”
陈阿七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货’吗？就是那些。具体的，你来了就知道了。这些‘货’，处理好了，利润可比你卖给李大爷那些小玩意儿高得多。而且，也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有价值的电子废弃物’。”
他看着陆野，眼神带着一丝考量：“当然，我这儿的活儿，也有风险。不是在垃圾山捡破烂那么轻松。你得想清楚。”
陆野几乎没有犹豫：“七哥，我愿意！我不怕担风险，就怕没机会。能跟着您学东西，我求之不得！”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转机。资金和独立开作坊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如果能通过陈阿七的渠道深入这个行业，了解内情，积累经验和人脉，那比他自己瞎闯要稳妥得多，也快得多。
“好小子，有魄力！”陈阿七拍了拍陆野的肩膀，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我没看错你。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过来。我这里有些工具，你先熟悉熟悉。至于住处，我这后院还有个空房间，虽然简陋了点，但安全，也方便你做事。”
陆野大喜过望，这简首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谢谢七哥！太谢谢您了！”他现在住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存放工具和进行一些精细的修复工作。
“别客气，我这也是看中你的手艺。以后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陈阿七摆了摆手，“对了，你那个手电筒，我很喜欢。这个电磁脉冲功能，有点意思。”他拿起手电筒，又把玩了一下。
“七哥喜欢就好。”陆野心中踏实了不少。
“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陈阿七说道。
陆野起身告辞，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一丝紧张。
走出陈阿七的屋子，感觉外面的阳光都明媚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