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警视厅·部长室
松仓贞雄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轻敲桌面，神情凝重。对面坐着一位斯文儒雅的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
“关于4号和红超人，”松仓沉声道，“24只古朗基里，他们解决了20只，这是事实。大量市民和警察因他们获救，而我们现在对他们的措施……恐怕不妥。”
对面的人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政次长官认为，非人类的战力终究不可控。他们的力量越强，潜在的威胁就越大。放任他们自由行动，风险太高。”
松仓皱眉：“可若没有他们，伤亡只会更惨重。”
“但若他们失控呢？”对方反问，“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成为下一个古朗基？”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斯文的男人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袖口，淡淡道：“行了，松仓部长，既然意见各异，不如先去我们看看那个能让古朗基复活的罪犯吧。”
松仓冷哼一声，起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朝监控室走去。
特殊审讯室外的监控室内，松仓贞雄双手背在身后，透过单向玻璃凝视着审讯室内低垂着头的蝶野润一。他的眉头紧锁，眼角的皱纹在冷光下显得更深。
“所以，这就是那个和未确认生命体合作的疯子？”站在他身旁的男人——神宫寺政次的私人秘书森川——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审视。
“目前来看，是的。”松仓的声音低沉，“但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森川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有趣。一个不知道自己能力的‘媒介’……比有意识的合作者更危险，不是吗？”
松仓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盯着玻璃另一侧。
审讯室的空气冰冷而凝滞，刺眼的灯光打在蝶野润一苍白且的脸上，将他眼底的青黑和憔悴无限放大。他双手被铐在金属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发抖，像一片风中的枯叶。
笹山望见坐在他对面，暗暗给自己打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和专业：“蝶野润一，关于你收容并释放未确认生命体23号，导致多名警员及民众伤亡的事实，你供认不讳。现在，我们需要你详细说明，你是如何让那个己被确认消灭的个体复活的？”
蝶野抬起头，眼神涣散而无神：“复活？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声音嘶哑，“我…我只是在河边发现了它！它当时…就像一堆烂肉！我以为…我以为所有的未确认生命体都能活过来！我以为它们都和我一样…憎恨着这个充满无用之人的世界！”
他的情绪升温起来，身体前倾，手铐撞击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想证明！证明那个医生是错的！证明死亡不是终结！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证明它们需要我这样的同伴！”
笹山微微蹙眉，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信息：“你是说，你‘以为’所有的未确认生命体都会复活？你并不知道具体的方法？你只是在河边‘发现’了它？”
“是…是的！”蝶野急促地点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我把它带回去…用肉…用药…我以为它在恢复，我以为它在理解我…但它没有！它什么都没有！它只是一具会动的、想吃东西的尸体！”
他的声音带上哭腔，充满了被欺骗和自我厌恶的痛苦，“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根本不是什么同伴…我只是个蠢货！一个分不清是非对错的蠢货！”
他颓然地靠回椅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它们…那些被消灭的…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都活过来了？被…被你们…”他没有说下去。
单向玻璃的另一侧，监控室内光线昏暗。松仓贞雄警视总监站在屏幕前，眉头紧锁，指间的香烟燃起一缕青烟，模糊了他严峻的面容。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笔挺深色西装的男人，正是神宫寺政次派来的秘书。
男人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专注地盯着审讯室内蝶野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
“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松仓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监控室的寂静，“至少关于‘如何复活’这点，他确实一无所知。只是一个被执念驱使、撞了大运又倒了大霉的可怜虫。”
秘书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政次先生也认为，个体拥有复活古朗基能力的可能性极低。更倾向于…某种我们尚未掌握的规律，或者…”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外力干预。”
松仓深吸一口烟，吐出浓重的烟雾：“外力？除了那些怪物本身，还有什么‘外力’？”
秘书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松仓总监，最近东京都内，尤其是文京、台东几个区，出现了一个新兴的‘教团’，活动异常活跃。他们宣扬‘末日净化’、‘拥抱新生’，吸纳了大量对生活绝望或寻求刺激的年轻人，发展速度惊人。”
松仓眼神一凛：“邪教？”
“迹象明显。”秘书点头，“组织严密，资金来源不明，核心成员行踪诡秘。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集会地点，多次出现在未确认生命体袭击事件的周边区域，时间点上也存在微妙的巧合。”
松仓将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你的意思是，这帮神棍和古朗基有牵连？还是说…他们就是那个‘外力’？”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蒙上更深的阴影。
人类与怪物的勾结，远比怪物本身更令人心寒。
秘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目前尚无确凿证据。但政次先生认为，任何异常聚集，尤其在当下，都值得最高级别的警惕。这个教团，或许是解开部分谜团的关键入口，也或许…是下一个风暴的中心。” 他看向松仓，“警视厅方面，需要加强对此类组织的监控和渗透。”
就在此时，审讯室内的蝶野润一身体猛地一僵。他原本急促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瞬间放大，脸上血色尽褪，变得如同死人般灰白。
豆大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额头、鬓角渗出，迅速汇聚成流，滚落下来。
他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带动着手铐和金属桌腿发出“哐啷哐啷”的刺耳噪音！
“蝶野？蝶野润一！你怎么了？” 笹山望见惊得立刻站了起来，冲到桌边。蝶野对她的呼喊毫无反应，整个人蜷缩起来，痛苦地抽搐着，情况急转首下，显得极其骇人。
“快！叫医生！立刻终止审讯！” 笹山对着通讯器急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她试图按住蝶野的肩膀防止他撞伤，但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
监控室内，松仓和秘书的脸色同时一变。松仓立刻按下通讯按钮：“医疗组！审讯室！嫌疑人突发急症！立刻支援！”
秘书的眼神在痛苦抽搐的蝶野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难测，随即迅速恢复平静。他转向松仓，微微欠身：“看来审讯无法继续了。松仓总监，关于那个教团的信息，我会尽快整理一份详细报告送来。告辞。”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眼前这突发状况只是一个需要记录的小插曲。
几乎就在秘书话音落下的同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两名穿着黑色制服、面容冷硬、行动迅捷的男人如同鬼魅般冲了进来。他们无视了笹山的阻拦，一人迅速查看蝶野的状态，另一人则从随身携带的箱子中取出一支注射器，动作熟练地扎进蝶野的手臂。
药效似乎立竿见影，蝶野剧烈的痉挛迅速减弱，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至少不再有自伤的危险。
两名黑衣人一言不发，配合默契地将的蝶野从椅子上架起，迅速带离了审讯室，整个过程快得令人反应不及，只留下满室狼藉和惊魂未定的笹山。
秘书的身影也消失在监控室门口，步伐沉稳，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寻常的会面。松仓贞雄独自站在闪烁的屏幕前，屏幕上只剩下空荡荡的审讯椅和散乱的手铐。他盯着那画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复活”的古朗基，蝶野润一的突然发病，黑衣人的“及时到来”，秘书的“及时”告辞，还有那个神秘的教团… 无数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翻涌，却拼凑不出一个清晰的图景，只留下更深的疑云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
“最近烟有点抽的频繁了啊...”
他缓缓点燃了另一支烟，深深的忧虑刻在了眉宇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