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峰顶罡风呼啸,相柳的银发在血雾中翻飞。他掌心的灵力凝成锁链,死死缠住盘踞在西陵玖瑶识海中的蛊虫。两条命的精魄化作烈焰,将那暗红蛊影灼烧得嘶鸣不止。
“相柳!”皓翎忆在结界外惊呼,“你这样会魂飞魄散!”
相柳闷哼一声,喉间溢出鲜血:“带她走。”当蛊虫终于消散的瞬间,他踉跄着扶住冰玉柱,看着昏迷的西陵玖瑶被少年抱起。灵力溃散的剧痛中,他扯出一抹苦笑:“王母,求您......就说蛊是您解的。”
王母望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叹息道:“何苦如此?”
“此生......”相柳咳出带血的冰晶,“既无缘,不如不相欠......”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西陵玖瑶苍白的脸上,转身时带起一阵腥风,“小殿下,莫要......说漏了嘴。”
皓翎忆抱着西陵玖瑶的手微微收紧,对着那道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喊道:“我发誓!”
与此同时,西炎王宫的议事厅里,老祖父将青瓷茶壶重重搁在案上:“洪江那帮逆贼,只可杀不可辱!”他浑浊的目光转向西炎玱玹,“倒是小夭,等她身子好了,你作何打算?”
西炎玱玹着腰间玉佩,低声道:“辰荣馨悦害了涂山璟,小夭怕是......”
“涂山璟多半是回不来了。”老祖父斟了杯茶推过去,“如今你与小夭之间再无阻碍,可有想过将来?”
“此事不急。”西炎玱玹端起茶盏,“等她放下执念,多久我都等。”
话音未落,老祖父突然笑出声。西炎玱玹刚喝下的茶水在喉间凝滞——那熟悉的辛辣感,分明是真言茶!
“祖父!”他猛地站起,却见老人狡黠地眨眨眼:“逗你罢了。”笑意褪去,老祖父神色凝重,“若小夭执意要杀辰荣馨悦,你可会应允?”
西炎玱玹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不会。”
“那这两条路——”老祖父竖起两根手指,“弃王位与她相守,或舍她继续称王,你选哪条?”
就在此时,暗卫疾步而入,递上密信。西炎玱玹展开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信笺飘落时,他踉跄着扶住桌案,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
玉山上,西陵玖瑶对着铜镜抚过鬓间白发。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清冷的影。“天下虽大,竟无我容身之处......”她喃喃自语,“或许真该应了王母,留在此处......”
树影后,西炎玱玹握紧腰间佩剑。他看着那道消瘦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西陵玖瑶突然转身,眼中燃起希冀的光芒时,他顺着树干缓缓滑坐在地。
“小夭!”熟悉的声音刺破夜色。
涂山璟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发间还沾着海盐,眼中却盛满柔光。西陵玖瑶的泪水夺眶而出,两人相拥的刹那,她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我回来了。”
西炎玱玹倚着树干,望着纠缠的人影。酸涩的滋味涌上喉头,他抬手抹去眼角,转身时踢落了脚边的石子。
“白发......”涂山璟颤抖着抚上她的鬓角,灵力如溪流注入,银丝渐渐变回墨色,“都是我的错。”他将她搂得更紧,“那日傀儡替我挡下致命一击,我坠入海底涡流......若不是你给的灵药......”
西陵玖瑶埋首在他胸前闷声说:“再晚些,我就要当王母了。”
涂山璟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去泪痕:“是为了辰荣馨悦?”见她点头,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别为了脏了自己的手。”
西陵玖瑶破涕为笑:“怎么,感动得无以回报,打算以身相许?”
“求之不得。”涂山璟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却不知暗处有双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大战前夜,毛球醉醺醺地打着酒嗝:“相柳,再来......嗝!再来一杯!”
相柳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看着好友瘫倒在地,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他将昏迷的毛球绑上飞舟,在船帆写下:“保重。”海风卷起他的披风,他最后望了眼玉山方向,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与此同时,西陵玖瑶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寝衣,她踉跄着走到庭院,却见涂山璟早己披着外衣等在廊下。
“又梦到战争了?”他将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身子,“王母不是解了蛊?”
“不是蛊......”西陵玖瑶望着漫天繁星,“是担心你,担心玱玹,担心那些无辜的人......”她转身埋进他怀里,“为什么一定要流血?”
涂山璟抱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有我在。”他望着远处燃起的狼烟,在心中默默发誓,这次,定要护她周全。
而在战场边缘,相柳将刻满祝福的水晶球塞进大头娃娃怀中。他抚摸着娃娃褪色的衣摆,想起西陵玖瑶笑着将它塞给自己的模样。
“有力自保,有人相依......”他对着虚空轻声念出刻字,“小夭,活下去。”
当第一声号角划破夜空时,他握紧了手中的弓箭。银发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九道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这一战,是他最后的谢幕,也是他能给她最后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