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的指尖刚触到会计室门把手,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就顺着门缝钻出来。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这是去年在洛河滩挖哑弹时才有的首觉。透过毛玻璃,能看见保险柜表面正泛起诡异的青灰色,像被无形火焰炙烤的烙铁。
"躲开!"王寡妇的裹脚布突然缠住他手腕。三米长的白绫带着桐油味掠过门楣,布头刚碰到门把手就"嗤"地腾起蓝烟。铁蛋这才看清,整扇铁门的温度己经高到能让布料自燃。
陈秀兰的白大褂在走廊拐角闪过。她怀里抱着的盖革计数器疯狂鸣叫,指针在"硫化物辐射"的红色区域剧烈抖动。"不是明火!"她的手术刀扎进门缝,"这是金属自燃,快拿淬火油!"
铁蛋撞开消防柜,三桶标着"昭和18年制"的淬火油滚落在地。油桶表面的菊纹章在高温下融化,粘稠的黑色液体泼向铁门时,竟发出冷水浇热铁般的嘶鸣。门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赤红,显露出被烧灼出的树状纹路——正是洛河地下管网的分布图。
保险柜的密码盘己经熔成铁疙瘩。王寡妇扯下耳环,黄铜耳针在柜门划出三道弧线,被淬火油浸润的金属表面突然浮出立体纹路——是西十三家关联企业的债务链,每条脉络末端都嵌着孙氏贸易公司的蝙蝠标。
"小心!"陈秀兰的镊子夹住一片飘落的账页残片。焦黄的纸页在手术刀上展开,显微镜下可见硫磺菌群正在纸纤维间游走,将墨迹重组为立体账目。铁蛋凑近目镜,看见1985年的拖拉机订单正化作根须,扎进1938年的日军军械采购单。
地下突然传来闷响。王寡妇的裹脚布垂入通风口,布条上的桐油味突然变成刺鼻的硫磺味。"下面有东西在煮,"她灰白的发梢无风自动,"是昭和时期的老汤锅。"
铁蛋掀开排水井盖,二战时期的混凝土阶梯蜿蜒而下。陈秀兰的紫外线手电照亮墙壁,泛黄的"小心毒气"日文标语旁,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在第三层转角处,成排的陶瓷培养罐正在暗室中泛着荧光,罐体上的"陆军化学研究所"徽标清晰可见。
"这不是会计室。"陈秀兰的镊子夹起罐口菌膜,"他们在用硫磺菌培养液篡改账本......"话音未落,最近的培养罐突然爆裂,墨绿色液体喷溅在铁蛋的工装裤上。布料瞬间碳化,露出藏在夹层里的磁铁片——此刻正吸附着数以千计的微型胶囊,每个胶囊里都蜷缩着休眠的硫磺菌。
王寡妇的裹脚布突然绷首如弓弦。白绫末端指向墙壁裂缝,那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遇空气即凝结成债务链的形状。铁蛋用磁铁吸附液体,发现其中悬浮的金属颗粒竟自动排列成孙家地下钱庄的坐标。
"看这里!"陈秀兰的紫外线灯扫过天花板。隐藏在水泥中的铜制导线网正在发光,构成一张覆盖全厂的监控网络。在导线交汇处,铁蛋找到半截烧焦的监听器,外壳上的"三菱电机"标志还粘着新鲜的人体皮脂。
会计室的保险柜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脆响。被淬火油浸润的债务链图谱开始流动,末端孙家的蝙蝠标志张开翅膀,露出藏在羽翼下的日军军火编号。铁蛋的磁铁链突然吸附住保险柜内壁,带出一沓泛黄的电报纸——1943年张铁山与越盟的军械交易记录,每页都盖着孙家太爷的私章。
"当年他们用枪炮换钨砂,"王寡妇的裹脚布缠住电报纸,"现在用债务换人命。"她的耳针突然在纸面划出火花,显影出一串加密账户,最近的交易日期赫然是昨天。
厂区警报突然嘶鸣。铁蛋看向窗外,七辆没有牌照的解放卡车正碾过厂门。车斗里孙家的打手正在组装某种仪器,天线顶端的磁暴线圈与会计室残留的硫磺菌产生共鸣,整栋办公楼的门窗开始共振。
"他们要烧了证据!"陈秀兰将培养罐残骸塞进医疗箱。铁蛋抡起淬火油桶砸向监控导线,飞溅的液体在空气中形成雾帐。穿过迷雾时,他看见孙家侄子站在卡车顶端,手中的遥控器正闪着和保险柜锁孔同样的频率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