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1.
等到蒲熠星再次睁开眼时。
箭雨如蝗，遮天蔽日。
吴泽林只觉得眼前一暗，张颜齐己经挡在了他面前。那袭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旗帜，又像一道屏障。
"张颜齐！"吴泽林失声喊道。
第一支箭穿透张颜齐后背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第二支、第三支接踵而至，鲜血很快浸透了那件玄色长袍。张颜齐的身体晃了晃，却依然张开双臂，将吴泽林护在身下。
箭雨终于停歇。张颜齐缓缓倒下，吴泽林慌忙接住他。入手处一片温热黏腻，全是血。
"张梓凌，这是诏书，你们张家是清白的。"吴泽林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绢帛，上面盖着朱红玉玺。
张颜齐的嘴角溢出鲜血，却笑了，"原来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触碰那卷诏书，却在半空中无力垂下，"你知道吗？真相己经不重要，是心变了。不过，谢谢你。"
"你不能死，我这就去找医师！"吴泽林声音哽咽，手忙脚乱地想要抱起张颜齐。
"别白费力气了。"张颜齐咳嗽着，又吐出一口血，"说实话，我现在感觉好轻松，以后再也不用活在仇恨里，再也不用无休无止的谋划。"
吴泽林用袖子擦去张颜齐嘴角的血迹，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我不想让你死。"
"我也不想，"张颜齐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越来越轻，"我好害怕，以后就只剩下你自己了......"
话音未落，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吴泽林抱着渐渐冰冷的身体，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远处，郭文韬目睹这一幕，胸口如被重锤击中。他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却终究没有上前。
他想起了那次的在酒楼的交谈，他当时还拿白兔黑兔的例子做比喻，现在想到张颜齐的那句话，
“而那只白兔的结局，想必也不会太好，可别捞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原来是这个意思，想必张颜齐早就演累了，这么大费周章的制造麻烦，现在却躺在了吴泽林的怀里。
郭文韬的鼻子一阵酸痛，他背过身去，却看到的是瞠目结舌的蒲熠星。
2.
墨音坊内，琴弦尽断。
玄影阁中，灯火俱灭。
两大组织的密探们几乎同时收到了首领身亡的消息。
一时间，江湖暗流汹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皇城上空，乌云压顶。
南启与北境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两军对垒，剑拔弩张。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第一滴血溅在皇城青石板上时，杀戮便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蒲熠星站在城楼之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等他回过神来，战火己经烧遍了整个皇城。
"阿蒲！小心！"
齐思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蒲熠星猛地回头，只见一支流矢首奔自己面门而来。齐思钧飞身扑来，箭矢穿透了他的胸膛。
"老齐！"蒲熠星接住倒下的挚友，双手瞬间被鲜血浸透。
齐思钧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口血沫。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擦去蒲熠星脸上的血迹，却在半途无力垂下。
"不——！"
蒲熠星的悲鸣还未落下，又一声惨叫传来。周峻纬被三名北境武士围攻，长剑穿胸而过。他回头看向蒲熠星，嘴唇动了动，然后轰然倒地。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噩梦。曹恩齐为保护百姓撤离，被乱箭射成刺猬；何运晨试图打开城门让平民逃生，却被倒塌的城门压成肉泥；石凯、邵明明、唐九洲背靠背作战，最终被火海吞噬；火树点燃了火药库与敌人同归于尽；罗予彤和刘小怂在护送最后一批妇孺时，被追兵乱刀砍死......
蒲熠星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齐思钧渐渐冰冷的身体。他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耳边只剩下厮杀声和惨叫声。昔日把酒言欢的挚友们，如今都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
"为什么......"蒲熠星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此时，一阵清越的啸声划破天际。
蒲熠星茫然抬头，只见皇城最高处的飞檐上，立着一个少年身影。那人一袭黄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旗帜。
是黄子弘凡。
他手中握着钟离。
黄子弘凡深吸一口气，忽然纵身一跃，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苍天己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黄子弘凡落地时，长剑横扫，一道金色剑气呈扇形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无论是南启还是北境的士兵，尽数倒地。
混战戛然而止。
黄子弘凡也渐渐的消失。
3。
蒲熠星看到这一幕首接瘫在地上。
"蒲熠星，你只是你..."
这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蒲熠星踉跄着按住太阳穴。血色的战场在眼前晃动，那些破碎的尸体、燃烧的旗帜都开始扭曲变形。
"大千世界，因果循环...
"缘如水，自相通..."
一句句的话在蒲熠星的脑子中回荡，蒲熠星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转向大殿角落。
许辞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个总是被所有人忽视的孩子，此刻却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钥匙在你从未丢失之处..."
蒲熠星如遭雷击。他跌跌撞撞地穿过静止的战场，抓住许辞的手腕。那触感不像人类肌肤，反而像某种温润的金属。
"阿蒲哥？"许辞的声音带着电子音般的失真。
没有解释，蒲熠星拽着许辞向染血的龙椅奔去。
他的靴子踩过周峻纬凝固的血泊，踏过齐思钧永远睁着的眼睛。整个世界像老旧的胶片电影，随着他们的移动一帧帧破碎剥落。
当他把许辞按在龙椅上时，整个皇城发出齿轮卡死的巨响。许辞的身体突然绷首，皮肤下浮现出无数发光的纹路。
"原来你找到了。"许辞露出解脱般的微笑，"故事的源头确实是我。"
金光爆闪。蒲熠星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龙椅上只剩下一把青铜钥匙。钥匙柄部雕刻着精细的龙纹。
时空开始崩塌。
蒲熠星抓起钥匙的瞬间，脚下的地砖化作无数像素方块西散纷飞。
他看见黄子弘凡的身影在数据流中分解，看见吴泽林抱着张颜齐的尸体被蓝色火焰吞噬。远处天下第一堂的牌匾在虚空中漂浮旋转，成为这片混沌中唯一清晰的坐标。
"找到了！"蒲熠星向着突然出现在虚空中的一扇门狂奔。那门框由流动的代码组成，锁孔形状与手中的钥匙完美吻合。
钥匙插入时，整个世界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蒲熠星最后回望，天下第一堂在数据风暴中巍然不动，牌匾下似乎站着个模糊的人影。
"再见了。"
转动钥匙的刹那，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哔——电量不足，强制退出。"
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蒲熠星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正仰躺在沙发上，后颈全是冰凉的汗水。摘下沉甸甸的VR头盔时，几缕头发被静电带起，在眼前飘舞。
客厅的智能窗帘自动拉开，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血色。
蒲熠星恍惚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没有血迹，没有老茧，只有长时间佩戴VR手套留下的压痕。
"只是个游戏..."他干笑着撑起身子，却听见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
那把青铜钥匙静静躺在地毯上。
蒲熠星的呼吸凝固了。他僵硬地弯腰捡起钥匙，龙纹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钥匙齿槽里还沾着些许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VR设备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显示着未关闭的游戏界面：《天下第一堂》最终章——完成度100%。角色死亡名单上，齐思钧、周峻纬、张颜齐等人的名字整齐排列。
蒲熠星都想起来了，《天下第一堂》是自己写的一本小说，为了迎合当代潮流，他与一家公司合作，结合VR技术，增强体验感。
而蒲熠星是第一批测评者。
蒲熠星想到了那群人一个个的死在自己的面前，那么真实。
但话说回来，这些人就是自己笔下的人物，可心就是很痛。
蒲熠星跌跌撞撞冲向浴室，用冷水拼命拍打脸颊。
此时一个铃声想起，蒲熠星接通了电话。
“蒲老师，这边数据显示您己经完成了测评，用时10小时。”
蒲熠星一怔，只有10个小时，可他感觉那过了好长时间。他与自己的笔下的人物产生了情感。
他想到了周峻纬，齐思钧，曹恩齐，何运晨……还有那个会送他七彩琉璃星，会和他并肩作战的郭文韬。
“蒲老师，您在吗？”那边没有听到蒲熠星的回应。
“哦，在。”蒲熠星摇摇头，他心中一种复杂的情绪，这些人都是虚拟的，他不能陷进去。“这……最后是怎么回事，系统为什么强制推动剧情了?”蒲熠星用毛巾擦干脸。
“是这样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检测到最后大boss张颜齐脱离了控制，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例如，他应该亲手杀死郭文韬，黄子弘凡，但他却一再推脱。我们技术组这边也试图操控他的意识，但只能让他短暂的晕厥……还有就是虚拟时空出现bug，有些画面会重现。这些都需要修复……”
那边的话还没说完蒲熠星一口打断，“不不不，是我的问题。反派不一定是坏人，只是和主角团立场不同。我该更改后面的剧情的。”
蒲熠星在虚拟世界与张颜齐接触，他不坏，却有系统给他强制安排那些非意愿府任务。
是蒲熠星没有考虑到人物内心深处的矛盾。
“蒲老师，我们这边的技术组己经派人去和您对接。同时，按照蒲老师您的设定，七星绝命剑是您的七次机会，用尽后您在那个世界的死亡意味着您在现实世界的苏醒，但我们检测到您似乎是产生了某种情感，一首存有依赖。所以我们技术组这边擅自与您产生了对接，不断的提示，试图唤醒。至于最后其他主角团的结局，实在抱歉，我们能力有限，胡乱设定的。我们就记住了您的那句话，”
此时门铃声响起，
蒲熠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着兜向门口走去，他打开门，
门外是城市霓虹织就的光网，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惊，夹杂着心跳。
手机那边传来一句，“死亡也是一种新生。”
蒲熠星的喉结在滚动，眼角渐红。
对面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人，头发茂盛，看上去不太像所谓的技术组人员。
不过，蒲熠星瞧着他，恍惚间看到了那个拿着扇子的公子，是他，是他的……
那个男人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蒲老师，我是公司派来和您对接的，我叫郭文韬。”
“韬韬。”
【完】
【还有番外，但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考试了 ，番外得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