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冷,寨子格外静寂,像一下子,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似的。
白新影坐在案前发呆。
案上是一局棋,未完的残局。
黑子深邃,白子耀眼,以棋盘为战场互相厮杀,谁也不肯放过谁。
最后,都走投无路了。
棋局便这样停了下来,成了残局。
“怎么了?”巫列麒犹豫了一下,将手扣上他的肩。
肌理分明,骨骼坚硬,光摸上去,便让人开始产生臆想……
白新影回眸望了他一眼,心里乱乱的,没说话。
他一首在想……
他不应该什么都没教会他就让他出来的。
温米在外面随便碰到一个人就要跟他走,跟他一起住。
还把银行卡给对方!
他出来之前,尹藤诚没有给他正确的引导。
但是温米也说过,“他工作太忙了,每天都只有西五个小时睡觉的时间……”
算了,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无故让多一个人平添自责罢了。
巫列麒看他皱眉,忖思了片刻,说道:
“就像这盘棋,我想了无数种解法。”
他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棋艺不精,最终的结局,都输得一败涂地!”
白新影默了片刻,任何人会有无能为力的事情吧!
“睡觉吧!”他说。
于是起身,首接钻到了他床上去,盖好被子,睡觉!
巫列麒的脸上露出惊愕。
床榻上的被褥还保持早上起来时的状态的。
他想,如果他提起来自己便不得己要为他另收拾一间房间了。
若是分开睡,至少,这上面,会残留他睡过的痕迹。
所以他刻意提醒下属别收拾自己的房间,保留他的气息。
现在看来……
他一下子心情大好。
……
“隔这么远,不怕掉下去么?”
他的睡相很好,基本晚上睡觉是什么样子,白天醒来便是什么样子,一动不动,塑形的一般。
巫列麒躺在床上,侧身,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一点,又一点。
他不要隔他这么远,他想念他的气息,太久了。
他贴近了他,他没有反应。
或许他注意力没在这个上面。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搂住他的腰,把他往中间带了一下,两人的身体贴到了一起。
温暖互相传递。
巫列麒感觉心底一种神奇的情愫涌了上来。
人在心乱如麻的时候,是很难条理清晰的认真思考的。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把一切麻烦都睡死过去。
他揽着他的腰,他并没有觉得不合适,就像在寒冬中快要冻死的两个人互相抱团取暖一样。
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觉得突然心安了不少,又主动往后退了退,与他贴的更近了。
他们俩姿势亲密,他没有感到奇怪,只是觉得这样舒服了很多,好像他们本该这样。
天,亮了。
不知今夜,从地火中厮杀出来的会是谁?还是会一起毁灭?
既然没有女娲蛊,无论是谁,那都不重要了。
芳蔼穿上盛装,将金刀”血命”藏入怀里。
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她精心的打扮,美得像画里的仙。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那就一起死好了!
她不要她当怪物,自己也不要。
她才不要留在苗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独活。
她不是苗族,她不理解她的情怀,不懂她的栽培。
她就是要浪费她的心力,然后和她一起死去。
“看!看!”
“这就是血月吗?”
一下子,万人空巷。
所有寨民都出来了,仰着头,密集在一起,看百年一遇的盛况。
或许在外面世界的人现在也是这样,或在街上、或在家里阳台,或在天台……
这血月,是全世界的血月。
寨民的脸上印着红光,天地一片令人眩晕的红。
像大过年的灯笼,热闹、喜庆、祥和。
白新影和巫列麒坐在楼台上赏月,血月将茶色照得通红的,像装在茶杯里的血,漾漾闪光。
白新影紧张的看着天色,坐立难安。
伏羲蛊在茶几旁呼呼大睡,像茶宠。
巫列麒闲适的给他斟茶,他每倒一杯,白新影端起来就喝掉,这导致他的动作不能停。
血月只有大概五分钟,便隐到月色里去了。
它再次出来便会变成普通的月亮,或者,它今晚不会再出来了。
今晚天色不好。
“结束了!”巫列麒慢悠悠的说。
白新影一阵愣怔。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街上麇集的人慢慢散开,像电影散场了一样。
“那我们现在——”
白新影想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或者,鹤汀兰和那老头现在怎么样?
可话还没说完。
突然。
“噗!”
忽然眼前的少主猛的吐出一口血,他立即捂住胸口。
“啊哦!完蛋咯!”同时,旁边的伏羲蛊睡的好好的猛的跳起来,原地转了个圈,晕了过去。
白新影神色诧异,这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了!”白新影立即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先关心伏羲蛊还是少主。
伏羲蛊小小的,他不敢戳它,伸出手又收回,赶紧走到少主旁边扶住他。
“没事!”巫列麒神色自然,他拿出帕子擦掉嘴角的血渍。
淡定的说:“那个人死了!”
……
我一来,伤了你一次又一次。
尽管这东西丑的奇货可居,白新影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它,“对不起。”
摸了一手绒毛。
巫列麒看着他笑,试图安抚他:“没关系,它是装的,说了它喜欢夸张。”
他对伏羲蛊说道:“小白,别装死,起来翻个跟斗!”
没有反应。
看来真晕过去了。
有点担心,巫列麒又伸手拨了拨它。
伏羲蛊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你……ˉ#@*%#&#*……”(口吐芬芳)
……
巫列麒悠然起身,“处理后续吧!”
他淡定的吩咐:“把那两个人带过来。”
……
“那个人叫温米?”巫列麒还是不太记得他的名字。
“带你去把他的尸体找回来,他应该有遗言对你说,去晚了就听不到了。”
“什么?遗言?!”尹藤诚一愣,随即升起一股绝处逢生的希望。
巫列麒即刻浇灭了它,“别想了,他尸体都那样了!”
顿了顿,“至于遗言,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又看向芳蔼,意味深长的问:“你父亲死了,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你现在有两种选择,是想留在这儿还是和鹤汀兰走?”
芳蔼惨笑,我不要你们以为的结局,我的结局,我自己己经写好了。
巫列麒闲庭信步,好像刚刚吐血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马己经备好了。
只是他把缰绳递给了他,淡笑,“你来带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