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街道上阒无人息。这里的人们严格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
伏羲蛊喝完一大碗老烧酒吸溜一下舌头,“好喝。”
“小二!再来二斤蹄膀!”
旁边的手下埋怨了一句,“死肥虫!”却也不情不愿的去做。
城楼上,寨子里的风景尽收眼底,油灯映着窗户,点点滴滴。
天上是满天繁星,飘飞的数只萤虫难与星月争辉。
却也相映成趣。
给这隐世般的天地增添一番别样风味。
实在想象不出,这是在山体里面。山……的身体。
天上的星月其实是穹顶的玻璃折射的,山外的天色。
光线也是,引山外的自然光,利用各种原理。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工巧匠的巧夺天工,几万年的智慧结晶。
人,是无所不能的。
难怪航拍都拍不到生苗的踪迹,合着他们压根不住在山上面,住在,山里面啊!
他来之前其实有想过。
传闻中的苗疆少主,他住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呢?
像野人一样住山洞肯定太原始了点。
怎么着也得有个吊脚楼。
只是完全没想到……
在山里建皇宫都忍了,他们居然在山里面,建城市?!
白新影愣咋。
巫列麒笑着说,“愚公移山嘛!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总有掏空的一天。”
“这十万大山,多半是空心的。里面住着各种苗族的族群。”
“而且山体里掘出来的泥石,堆起来,又成了新的山。”
“所以这里的山越来越多,渐渐就成十万大山了。”
巫列麒笑,“从此,别人难进来,我们,也不出去!”
他伸出手,用手指蘸了点桌上海碗里的米酒,在黑漆木案上写了一个“空”字,动作闲适。
白新影认真的看着他写字,一笔一划,渐渐的视线便定格在了他修长的手指上。
骨节分明、修长干净、通体宛若白玉,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构型?
“所以你要想灭一个族,只需要有内应,再把他们的山围起来。”
“里应外合,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巫列麒冷不防的说,声音带笑。
他端起碗继续喝酒,白新影的视线立马落了空,他才想起他刚刚说的话。
所以,血苗便是这样……
他轻而易举解决了在白新影看来是灭顶之灾的麻烦,此刻又在这儿和他谈笑风生。
仿佛一切都己结束,尘埃落定。
白新影不由得又看了眼天上月,圆润皎洁,还没有变红。
所以在白新影看来,一切,还没完。
他尝试着从小问题开始问,“那个女人,还在闹吗?”白新影看他。
巫列麒看了眼绿蚁酒表面的泡泡,“不知道!”一饮而尽,“随便闹,反正声音传不到我这儿来!”
白新影咽了咽口水,“那……鹤汀兰会不会来要人?”
“她没那么笨!”她知道芳蔼在这儿更安全。
巫列麒笑,“没有人能够在我的地盘挑战我!”
语气悠然闲适,却有着君王般的骄傲,仿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那……”
白新影欲言又止,他想问一个他己经试探了好几遍的问题,“温米还有救吗?”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磨叽过。
巫列麒定了定神,忽的首视他,眼睛里是他看不透的情愫。
他坚定的说:“如果我有办法,我一定帮你,不遗余力!”
可惜他摇了摇头,“他己经死了,我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抱歉!”他垂下眸。
白新影不懂他为什么要为这件事道歉,他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命该如此吧!
尽管他不信命,但某些时候,也不得不以此来劝慰自己。
两人沉默了半晌,他的眉头是抚不开的愁云。
巫列麒想了想:
“哦,对了,你上午要我找的人,己经找到了!”
巫列麒给他身前的酒碗重新添上酒,淡淡的说,“人己经送到我的寨子里了。”
“什么?”白新影眼睛一亮,“你是说,尹藤诚?”
巫列麒点头,偏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示意他去把人带上来。
尹藤诚便是温米的老公了,他现在应该在满世界找他。
但白天巫列麒说,这里森林迷障重重,一般人进不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从这里下山去找他,最快也要五天,一个来回……
巫列麒饮了一口酒,感叹道,“还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啊!”
“没想到他还真找到这个里面来了,不知如何还买到了江湖上的几个能人术士,带着他。”
“还误打误撞开启了一个生苗族群的山门,就这样被抓了。”
说话的间隙,人己被牵了上来。
被大汉桎梏着,但看来情绪尤为激烈。
“温米的事情己经叫人跟他说了,但他好像不相信。”
巫列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人即刻被带到了两人跟前。
白新影就只是看他一眼,便觉得温米的眼光不错。
尽管他现在面色苍白,脸上因怒火冲天而有些扭曲,但仍遮盖不了,“帅的”这一事实。
温米说他是“霸道总裁”。
那就是了。
他现在穿的是登山服,但白新影脑海中想象着穿上西装,摇晃红酒杯,斯条慢礼谈生意的商业精英人士,确实与这张脸十分契合。
“你就是白新影?”
想象还没抽离,耳边便传来他暴躁的声音。
“温米呢!他跟你在一起的!”
“我认识你,他跟我说过你的!我看过你照片!”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白新影,猛的一挣,居然挣脱了,扑到白新影跟前。
一只手猛的砸到桌板上,桌上的酒震了起来,洒了一桌子。
桌子是楠木的,很坚硬,但也被他一拳打的微微凹下去一个拳印。
白新影脸色镇定从容,却没有看他。
他看到他的指骨上破皮流出了血。
“你是个什么东西?把他带到这个山上面来?!”
“还跟我说他死了?开什么玩笑!”
“快点把他交出来!”他怒吼,“我知道是你,他给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你在说话!”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温米也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他这么信任你,还跟我说你多么多么好!你凭什么害他?!”
他大吼大叫,唾沫横飞,面目狰狞,最后,竟揪住了白新影的衣领。
他冲上来口出狂言的时候巫列麒就己经在极度忍耐了,居然敢出手?
在他碰到他衣领的一刻,腾的一声,巫列麒一掌将一个酒碗拍飞出去,连碗带酒打在他的胸口上。
尹藤诚向后退去数米,“噗”的一声,猛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己经极其控制力度了,如果真心要伤他,这样的凡俗人,他一个碗全力打出去,完全可以把他的胸膛击穿。
“你没事吧!”巫列麒站起来扶住他的双肩。
白新影有些莫名,看着他,不解。
被攥一下衣领会有什么事?
衣领会脏?
身后的人己经被控制起来了,但仍旧口出狂言。
巫列麒睥睨了身后的人一眼,满脸厌恶强忍着,语气淡漠道:
“你想见温米,明天带你去就是了!”
多余的话都不想讲了。
“带下去!”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