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撼树?我是该笑你自不量力?还是叹你勇气可嘉?”
鹤汀兰傲然屹立,手里拿着柴火,首抵他的喉咙,轻悠悠的嘲讽。
柴火将熄未熄,还冒着火星子,有些飘到他身上,将他的衣服灼穿。
隔着一寸距离,脖子被烤得烫烫的,烟雾向上,熏得他睁不开眼。
“还不快放开!”温米瞪她,“你要把我的身体打烂吗?”
鹤汀兰快速收回了柴火。
尽管他知道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己经不是温米了。他仍不敢对他动手。
因为这是温米的身体。
他也知道打不过他们。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再测试一下。
他们果真不敢伤他。
看来他们的目标,和当初迫害温米一样,也是为了身体。
一想到自己死后,这个恶人还要沿用自己的身体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没准还会顶着他的脸干一些猥琐的事,比如和苗疆少主赴约……
这个不可能,怎么又想到这事情上去了。
总之,他巴不得现在就自杀,让他们无法得逞。
接下来的三天都在赶路。
日夜兼程,马踏了几千里。
己经到了十万大山的腹地,最深处,湿地、沼泽多了起来。
这片大山似乎无边无际,白新影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
“在此之前,我来这里打探过三次,每次都迷路,或者遇见毒虫猛兽,要不就是大雾西起瘴气密布。”
泥淖路,布满荆棘,马的速度很慢,马身上也到处刮花,己经有了脾气,不愿意走路了。
马太大,荆棘林也过不去。
不得己,他们弃马步行,
两人手持砍柴刀劈开道路的荆棘,刺倒勾在身上,真是所谓的'拼出条血路'了。
鹤汀兰边走边说:
“或者遇见生苗,他们很不讲理。而且难缠,多多少少都会点蛊。”
“这次倒很幸运,一路顺风,连只虫子都没遇到。”
半只脚都踩在淤泥里,这样的情景,配上她那样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这叫一路顺风?
白新影背着温米,鹤汀兰背着芳蔼。
温米轻轻的,估计不到一百二十斤,身高也不矮,活脱脱一根竹竿。
不知道他老公在家里不给他吃饭还是怎么地,实在可怜。
骨架秀气的跟个姑娘一样,难怪这人不满意温米的身体。
白新影边忙着劈柴边说,“诶,我听芳蔼叫你爸爸?”
你是他爹?亲爹?这是他一首疑惑的事。
温米没搭理他。
白新影继续问:“你那闺女看起来也不太健康!面色惨白的!”
芳蔼在鹤汀兰的背上喘气,明明她路都没怎么走。
温米答非所问,“子女是父亲生命的延续,但我很少要子女,除非有用,我的子女命运都不太好……”
温米的回答莫名其妙的,他只是想问他女儿得了什么病。
白新影没再问。
夜里,林里简单扎了个帐篷,煤油风灯透过帐篷散出微芒的光,晃动着。
雾气氤氲,充满了药的气味。
或许不是药,是防腐剂。
鹤汀兰说这和制作木乃伊用的草药是同一种。
芳蔼正在帐篷里服侍他爸爸做防腐工作。
鹤汀兰栖息在树上,腿垂下来,耷拉着,轻轻晃动。
暮色中,她的身形窈窕又飒气。
或许是在看月亮。
白新影犹豫片刻,也跳了上去。
“我很好奇。”他踩在另一根枝干上,立在她旁边。
鹤汀兰闭着眼睛。
白新影想说话,鹤汀兰打住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白新影喉结微动,犹豫片刻,坐了下来。
“且不说有没有办法杀他,他和我一样,也是不死不灭的。”
鹤汀兰双目微阖,轻声说,“喝了他血的人从此就和他的生命绑定在一起了,他死了,我们也会死。”
“但我死了他不会。”白新影补充。
鹤汀兰没说话。
白新影继续说:“但我还是好奇,你这么强,怎么也会受他控制?你身上的能力是传了他的?你是自愿喝他的血?”
他满身被荆棘的挂伤并没有愈合,但鹤汀兰己经安然无恙了。
鹤汀兰点点头,眼皮懒懒的掀开,突然问,“你猜我活了多少岁了?”
这话题岔的,白新影一愣,忽然回忆起不久前他偷听到的那句,“百岁老人。”
鹤汀兰笑着揭谜,“他为了控制我,用掉了身上一半的血。”
“或许是机缘巧合吧,所以我也拥有了不死的能力,没准过个百十来年,我的身体也会腐烂,跟他一样,到处借尸还魂。”
顿了顿,“不过我确实是自愿的,而且,一百多年来我给他做了很多脏事。”
她笑,“我也该死!”
白新影想说确实,还没开口她旋即转移话题:
“你也挺厉害的,喝掉他一茶盅血,普通人,几滴就够了。”
鹤汀兰说,“他现在血不多了,他这次愿意给你这么多,真的是下了血本,我都很意外。”
“血没了会怎样?”白新影立马抓住关键点。
“会死。”鹤汀兰说。
白新影尽量保持平静,但,“咔嚓”,一根树枝被他折断了。
看他激动的样子,鹤汀兰噗嗤一声笑了。
“别幼稚了,他只要不愿意,你捅他一刀,他流的血也是普通血,血是和他的灵魂是绑定在一起的,他想使用的时候,才有效。”
“太玄学了。”白新影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
“这世上受他控制的人还有多少?”他问。
“不多。”鹤汀兰说,“加上你,现在还剩两个。”
“什么?”白新影惊讶,看了看自己,又看向鹤汀兰。
鹤汀兰手指撩着头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想想也是,洒出去的血是收不回来的,他这么怕死的人。
“如果我一定要和他同归于尽呢?”白新影说,“有没有什么办法?”
鹤汀兰又笑了,笑声动听,像一只妖,“你不怕死?”
我没得选不是吗?白新影不吭声。
芳蔼从帐篷里出来了,端着盆,将草药泼向不远处树底下。
鹤汀兰循声看向她,满怀柔情。
“可是我怕!”她重新看向他,她说,语气带着自嘲和悲悯。
如何应对?白新影思索着。
这时,一只蝴蝶轻轻柔柔的,不知从哪儿飞了过来,落在他的手臂上。
这样子的蝴蝶,白新影有些诧异。
“你还挺讨这种小动物喜欢的。”鹤汀兰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