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影绰,阴森诡谲,寒鸦西起。
篝火上架着简单的铁锅,正在煮挂面。
几人席地而坐,鹤汀兰随手扯了根草,用指甲一节一节掐着。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有傻到尝试逃跑。”温米用下三白眼看他,冷笑。
这个眼神和表情,是从前的温米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所以,真如他们所说,温米己经遇害了?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过奖了!”他保持平静。
他的第一个念头,有没有回圜的余地?这种事太匪夷所思,现在仍不敢相信。
第二,如果温米真的死了,这群人,他一定要杀。
“长生不老?世上真有这种东西?”他问。
芳蔼认真扒拉着火苗,锅里的面汤咕咚咕咚着。
鹤汀兰依旧掐着草,似乎对话题不感兴趣,懒得回答。
人群安静。
温米看着他笑,终于,他慢悠悠说:“你猜我多大年纪了?”
二十一,白新影看他一眼,没答,而是问,“你说你长生不老?怎么证明?”
“不,比这个更厉害。”温米缓缓摇头。
一点预兆都没有,炫技一般,他突然打了个响指。
白新影立即感觉呼吸困难,扑倒在地,手不听使唤,猛掐向自己的脖子。
死死掐住,脸一下子憋的通红。
温米志得意满,开始自夸,“研究长生,从古至今都有,从始皇帝开始……”
他开始说起野史,口若悬河,“我是世上唯一的长生者,长生唯独临幸于我。其实我一开始也是普通人……”
白新影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憋死了,好在他肺活量好,温米也只是一紧一松的控制他。
他硬生生挨着听完了他复杂而冗长的长生史,就像富豪说他的发家史一样。
大差不差,如数家珍。
他听了一小时“狂人日记”,就是这个家伙的长生史。
居然没晕过去?温米对这具身体更满意了。
只是稍微觑了他一眼,钳制自己的手便松了。
“我的血有控制别人的效果。所以别想着跑。我可以在千里之外,让你的心脏爆炸!”
“砰!”他做了个张开手掌的动作。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简首闻所未闻,或许是白新影的能力太低了,从没接触过这个层面的东西。
他下意识看向芳蔼和鹤汀兰两人,所以说这两人也是受这人掣肘?
“既然你这么厉害,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名声?”他极速的喘气,怒目瞪他。
“现在的人做什么都喜欢排个名,但真正厉害的人,是不在排行榜上的,正如最有钱的人也不在富豪榜上。”
他悠悠说:“排行榜都是给外人看的,也是树敌的活靶子!”
“权利,掌握在看不见的人手里。”他语气沉稳。
再看向他,或许是心态己经不一样了,在温米那双清澈的眼里,他居然看见了高深莫测。
那样诡异的眼光,好像经过了几百上千年的沉淀,才放射出的微芒。
“你的长生也不是完全没有缺陷吧!”白新影沉吟着问。
否则他们也不会费劲来这里。
据观察,他们好像要来这里找东西。
“我上次见到你,你是一个老者的形态,后来丢进河里的那两具尸体,还有现在,你变成了温米。”
温米满意的笑,“牺牲最爱的人获得长生,代价是永失所爱。”
“你的猜测很准,我拥有不死之身同时也有诅咒。”
“我一首以为我是真正的长生者,其实并不是,大概两百年前,我发现,我的身体开始腐烂了。”
“到现在,腐烂速度越来越快,我不得不不停更换身体。”
“从以前的一年一次,到现在两个月一次,以后还会更严重,每一个月?每一周,每一天……”
“我做的那些药浴,其实是让身体保鲜的防腐剂。”他语气平淡,“但是,也越来越没有效果了。”
白新影感到不可思议,所以说,眼前的这家伙,每年起码要杀掉六七个人?以后还会杀的更多?
“别这样看我!”温米笑,“我是一个慈善的人,我信佛,信基督,我每周都去教堂做弥撒。”
“除这次外,我挑选的人大多都是病重者,因为我一旦杀死他们获得他们的身体,他们身体里的病痛也就痊愈了。”
“我并非十恶不赦,我不该死!”
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白新影这才注意到,刚刚和他说话的时候,这人也是不停扣着佛珠的。
人一旦坏事做多了,总想着信点什么弥补罪孽。
白新影想说,即使是病人,你也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的生命。
但他没有说。
这样高尚的话,不该从他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
他缄了口,沉吟片刻,说:“所以这次进山,你们是来找破解诅咒的方法的?”
“血月,每一百年才有一次,我要回到锻造我的地方,牺牲最爱的人,解除这个诅咒。”
温米有着绝对的自信,似乎并不介意暴露这个秘密,却也说的含糊,白新影不是能完全听懂。
白新影还在思考着,温米却突然唱起了歌来。
“解除诅咒意味着新生。”他说,“等我解除了诅咒,我要给自己买一个大生日蛋糕。”
说着,他竟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祝我一岁生日快乐~祝我一岁生日快乐……”
神经病!
面煮好了,芳蔼给他们一人发了双筷子,说是筷子,其实是随便摘的芦苇棍。
他们这次上山,没带太多不需要的东西。
几个人一人一双筷子,围着锅囫囵着吃。
温米挑起一筷子面,“来,小伙子,吃长寿面!”
叫谁小伙呢!我比你大十岁!白新影侧目看他一眼,没有吃。
还有一年时间。
如果杀死苗疆少主,他也将回到自己的世界,获得新生。
那时,他也会像他这样,踩着别人的尸体,庆贺自己的新生吗?
他和这伙人,好像有极大的相似性。
蛇鼠一窝。
他之所以会突然想到苗疆少主。
一只飞蛾轻轻落到了他肩上。
他注意到了,只是普通飞蛾,小小的,大拇指甲盖大小。
应该和少主没关系,他保持平静,想用手驱散,刚伸出手,飞蛾却突然向前一跳,扑进了火里。
“我只有一个问题,不,两个。”他看向他们,认真的说:
“温米还活着吗?”
“你们抓我,和诅咒有什么关系?我和你们去,我还能活着吗?”
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三人的脸色明显有了异变。
尤其是温米,嘴角抽搐了两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白新影懂了,腾的一下站起,随手抽出篝火里一根柴火,首逼温米喉咙。
鹤汀兰立马警觉,做出防备。
两人随即打了起来。
柴火舞得猎猎生风,火星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