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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卿一句话，让尹素再度绷紧了神经。
她身子后倾，举起暴力熊挡住下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季唯卿，“唯卿哥哥，你刚才发的誓又不做数了吗？”
臭男人，就会趁虚而入。
不愧是个生意人，每一点付出都要有回报。
“素素，你的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季唯卿笑了，“我不过是想听你叫一声哥而己。”
一个哥字出口，季唯卿的心难以抑制地悸动。
那天尹素含着泪，幽幽怨怨叫哥的样子，又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从那娇嫩的唇瓣里吐出的一个“哥”字，仿佛火红滚烫的烙铁。
“滋、滋”响着，将尹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烙在了他的心底。
“哥——”
尹素动作缓慢地放下暴力熊，桃花瓣似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季唯卿开了口。
紧随着是车厢里的一片宁静。
季唯卿缓缓回头，似乎难以置信地看着尹素。
布加迪在江城郊外的马路上平稳奔跑，车轮发出祥和的沙沙声。
车窗外，山峦起伏，田野的绿意流水般淌过。
时间忽然凝固。
“乖。”
良久，季唯卿动作迟缓地抬起手，揉了一下尹素的发顶，声音沙哑暗沉地道，“你生日那天，哥给你送份大礼。”
“嗯。”
尹素乖巧地点点头，抱紧暴力熊，侧过了头。
一个小时后，尹素和季唯卿站在了青山疗养院，叶雨薇特护病房的门口。
“唯卿哥哥，你在外面等等好吗？”
尹素回头看向季唯卿。
病房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护工们应该正在给叶雨薇做身体清洁。
“嗯，我等你。”
季唯卿转身，走到走廊另一侧的窗户前站下。
宽大洁净的窗户大敞，初夏清新凉爽的风吹了进来。
视野里是蛇山那翠绿的竹海和幽深的松林。
玛利亚天主教堂的尖顶，在起伏的碧波间隐约可见。
季唯卿站在窗旁，沉默看着风景。
“叩——叩——”
尹素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
几分钟之后，房门“吱呀”一声响，露出一张中年女人消瘦的脸庞。
“娟姐，”
尹素换上一副礼貌的笑容，轻轻唤了一声。
“哎呀，尹素小姐，你来了？”
娟姐紧蹙的眉头倏然绽开，笑着招呼人，“正在给你妈妈洗澡呢。”
“我来帮帮你吧。”
尹素向前迈了半步。
“好呀，进来吧。”
娟姐将门打开一点，侧身让尹素进了病房。
季唯卿转身，神情严肃，看着尹素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走进病房，尹素将手提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熟练地找到一次性口罩，防水衣，戴上乳胶手套，跟着娟姐进了卫生间。
看见躺在移动车上一丝不挂的母亲，尹素立刻湿了眼眶。
记忆中的母亲那么年轻，那么光彩照人，又那么坚强。
即使父亲去世，面对众人的流言蜚语和骚扰，母亲也从未颓废软弱过。
总是强颜欢笑，安抚尹素。
而现在的她，像是个被命运遗弃了的破布娃娃。
虚弱苍白，奄奄一息。
毫无反抗能力。
昔日以美貌著称的女明星如今满头花白头发，瘦到皮包骨，活像一具骷髅。
“别难过了，尹素小姐。”
娟姐递给尹素一条热毛巾，“医生说了，你妈妈现在生理指标稳定，状况挺好的。我们赶紧给她洗完了，送回床上吧。”
“嗯。”
尹素含泪接过毛巾，走到母亲身边，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脖颈。
“妈妈，我来看你了，”
尹素一边擦，一边大声道，“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梦到爸爸？”
“妈妈，我上个月得了江城之光创意设计大奖，奖金有六万块呢。”
尹素又说，“我想跟你一起逛街，吃你喜欢的黄鱼小馄饨，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你快点醒来吧，好不好啊？”
一滴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尹素的面颊滑落，滴落在叶雨薇苍白的肌肤上。
“唉——”
娟姐在一旁轻轻摇头叹息，默默红了眼眶。
“1888-1889-”
季唯卿腰背笔首，双手插兜，站在窗边，盯着蛇山的竹海，默数着竹枝摇摆的次数。
“吱呀——”
病房门一声轻响。
季唯卿回过了头。
娟姐摘下口罩，捶着腰走了出来。
“娟姐。”
季唯卿面色一凛，转过了身。
“少爷，你也来啦。”
娟姐一惊，快步走到季唯卿面前。
“叶阿姨情况怎么样？”
季唯卿紧蹙眉头，压低声音问娟姐。
“咳——”
娟姐叹口气，摇摇头，小声说，“不太好，医生说，她的所有脏器功能都在衰退，营养吸收不进去，人越来越瘦，情况不容乐观。”
“嗯，我知道了。”
季唯卿轻轻抿唇，垂眸思忖片刻说，“娟姐，不要告诉素素实情，你就说一切都好，明白吗？”
“我明白。”
娟姐用力点点头。
“这样，”
季唯卿低头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三千块钱现金递给娟姐，“我这里只有三千现金，你先拿着，回头我每个月给你再开一万元奖金。”
“这……”
娟姐迟疑地盯着季唯卿手里的钱，有点不敢接。
她是季太太雇来的人。
季太太己经给她开了不菲的工资。
她不好再拿大少爷的钱。
“天气热了，拜托你多费心照顾叶阿姨，勤翻身，勤洗澡，不要让病人生了褥疮。”
季唯卿强行将钱塞进娟姐手里。
“这个，我会尽职尽责的，少爷你放心。”
娟姐快速握紧钞票，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季唯卿又说，“以后叶阿姨身体有什么变化，或者有谁来探望她，你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晓得啦，少爷。”
娟姐连连点头。
“唯卿哥哥。”
两人话音刚落，尹素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素素，你怎么出来了？”
季唯卿愕然问。
“我们走吧，去霞浦路。”
尹素手里拎着包，看着季唯卿说。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多待一会儿吗？”
季唯卿蹙眉问。
“不了，我帮我妈做过按摩了，该弄的都弄完了，我们走吧。”
尹素关上病房门说，“别惹晴姨不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