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罢,紫薇打发碧儿和紫北去了工坊,便带着师父一行人逛了会儿街,又买了不少年货,一行人提着满载年货的竹篮走在青石板路上,街边商铺挂满火红的灯笼,各种小吃的叫卖声与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甚是热闹。
这时,街角突然传来孩童的啼哭。紫薇循声望去,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蹲在墙根抹眼泪,绣着小动物的虎头鞋沾满泥污,上头的小兔支椤着耳朵栩栩如生,很是可爱。“小妹妹怎么啦?” 她蹲下身子,从袖中掏出帕子替孩子擦脸。小女孩抽噎着指向不远处:“糖人,被大哥哥抢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紫薇看见三个少年正嬉笑着分食糖画,龙须糖黏在嘴角,模样十分滑稽。叶云龙刚要上前,楚凡己拦住他:“我去。” 他三两步穿过人群,不知说了什么,三个少年红着脸将糖画递还,还从兜里掏出一把炒花生赔罪。
小女孩破涕为笑,将最大的糖画塞给紫薇:“姐姐是仙女!” 惹得众人忍俊不禁。叶母从竹篮里拿出一串山楂糖球递给孩子:“拿着,路上吃。”小女孩乖巧的应道:“谢谢奶奶。”说着拿了一串小的转身跑远了。 欢声笑语随着街边店铺飘出的腊肉香气,在冬日的暖阳中渐渐散开。这样毫无目的的逛了大半个时辰,食也消了,他们便回到学院旁边的宅子里,刚到家,楚母便泡了茶过来,又端来一些点心,见是楚凡的师父来了,忙给师父见礼,又给师祖作了揖,这才又去准备饭菜,白婶看楚母去厨房了,忙跟了过去,他们坐着又聊了会儿。这时紫恒紫玉下了学,一路小跑着过来跟师父师祖磕头。
紫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忙打发紫东叫徐夫子和他书僮过来就餐。紫恒紫玉这时己蹦蹦跳跳的回来了,他俩先去给师父师祖嗑了头,又给叶母作了一辑后旋即跑道姐姐面前大声嚷嚷起来,“姐姐姐姐,我们考上童生了哟。”紫薇听到声音跑了出来,看俩个弟弟开心的样子道:“嗯,恒儿玉儿果然没让我失望,说,你们想要什么奖赏?”俩个弟弟忙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缺,只要姐姐好好陪着我俩就行啦。”这时叶云龙走过来一人给了一个黄金包玉的平安扣,造型精美,很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童戴。紫恒紫玉忙道:“谢谢龙哥,好喜欢呀。”紫薇道:“你倒是比我想的还周到。恒儿、玉儿,我给你们各准备了一套上好的砚台和徽墨,希望你俩再接再励,等两年考个秀才。”紫恒紫玉道:“一定努力,不辜负姐姐的期望。”徐夫子过来跟白眉师父和玄风长老聊了一会儿。紫薇又问了考试的事,徐夫子说学院秋试考上了两名秀才五名童生,这个成绩己经很了不起了,百里挑一的概率,大家忙起身恭贺,紫薇也很欣慰,果然大儒都是用学识经验堆砌出来的。大家说着说着便到了晚餐时间。
众人早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阵阵香味。走到饭厅,楚母与白婶两人端上十菜一汤,青瓷碗里炖得酥烂的蹄膀油光发亮,刚出锅的清蒸边鱼还泛着热气,蒸腾的雾气里裹着生姜与米酒的香气。“粗茶淡饭,师父和师祖别嫌弃。” 楚母用围裙擦着手,眼角的笑纹里盛满歉意。
师父望着满桌菜肴,捻着胡须笑道:“看来楚妹子的厨艺比去年更上一层楼了。” 他夹起一筷子腌鱼干,入口后突然眯起眼睛,“这菜里放了紫苏?” 楚母愣了愣,点头道:“春季采摘的,晒干留了一些,这个做鱼吃最美味了。” 玄风长老也夹了一筷子试味,可刚把紫苏放到口里,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眼睛死死的盯着楚母,仿佛想起什么陈年旧事。他呐呐道:“这个味,这个味…。”
紫薇早己捕捉到这个细节,疑惑的问道:“师祖,您这是怎么了?”
师祖看着楚母问道:“你,你跟楚暮轩是什么关系?”楚母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煞白。师祖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继续道:“这个味道是我妻子家的祖传秘方,无论是晒干还是腌出来的紫苏始终能保持紫苏鲜活时的口味,而一般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我妻子很早就把这门绝技传给了我唯一的儿子楚暮轩。
十九年前,我儿子楚暮轩在青州救了一对被人追杀的父女,那位父亲当时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临终前把他的女儿托付给了我儿子。没想到我儿从此便交上了厄运。
我和他母亲多次劝他把这位姑娘送走,可他说受人之托,决不能背弃自己许下的诺言。我和妻子也不好再劝,只得默许了他,为了不让我俩担心,暮轩每天都早出晚归,我和老伴也不知道他跟那位姑娘到底怎样,我们不问,他也从不主动提起。首到有一天夜晚,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家门前,我们这才知道,他果然因此惹来了杀身之祸。那时他的身体腹背都有很深的伤口,一路血流不止,我也不知道那种情况下他是怎么走回家的,看见我和他母亲忙说那位姑娘有了身孕,是他的孩子……没说完就咽了气,也许就是为了告诉我们那位姑娘怀上了他的骨肉,让我们存着这个念想好好的活下去吧。我和他母亲几乎一夜白头,当时,我们对你是怀有恨意的,如果没遇到你们父女,我儿子就不会死。轩儿从五岁起,便开始跟我习武,由于他根骨好,七岁那年,有一个绝世高手要收他为徒,他因放心不下我和他母亲给拒了。记得那位高手很是遗憾,走的时候对我们说:“只要他想通了,什么时候都可以跟他拜师学艺。那个时候我没这么深厚的武学造诣。轩儿的母亲出自中医世家,也把中草药的种植与采摘保鲜及炼制方法传授给了轩儿。他学东西快,包括紫苏的保鲜,他做出来的口味跟他母亲做的如出一辙。轩儿走后,我的妻子终究受不了丧子之痛,一个月后便撒手人寰。从此,我如同行尸走肉,为了离开那个伤心地,便独自去了极西之地万仞山,我想,去了那里大概会离我妻儿更近些吧。”说完不由的红了眼眶。楚母颤抖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一家。”说完跪在地上给玄风连叩响头。楚凡忙走过来扶起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