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裴羡一句话没留就南下赈灾,谢云裳苦等半夜。
最后是婆母身边的嬷嬷派人来报,裴羡接到圣旨,己经启程去往州县的路上了。
可他交代了府中事宜,与亲人告别,跟宾客好友赔礼道歉,唯独忘了她。
她是他的新婚妻子啊,就那么抛下了她,害她成为众矢之的,被裴府的丫鬟婆子看笑话,成为京都茶后闲谈的对象,连教事嬷嬷收回白帕子时都带有对她的不屑。
他二人之间也并非没有丝毫情分,当初太后赐婚,谢云裳偷偷去看过他,那时裴羡还在御史台任职,一身威严官服,虽没笑意,但也收下了她的香囊。
在太后赐婚后,她满心满意都是这个未来的夫婿。
他样貌才学俱全,她没有不接近他的理由。
也没有不喜欢他的理由。
人人都夸赞的芝兰公子,她怎么可能没有半分窃喜和意动。
而他对旁人冷淡,但也接受了她送去的一些小物件,还有几封书信往来。
所以,谢云裳一首认为,他也是心悦她的。
靠着那点朦胧的爱意,谢云裳在狼窝似的的裴家撑过三年,他回京后加官进爵,她以为能与夫婿恩爱缠绵,可惜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她是真的不想再在婆母的威严下讨生活了,一边和裴清禾、兰沁如一等人斗,一边忧心夫君的喜爱厌恶,十年来,落得个被毒死一命呜呼的下场。
现在,她还没找到害死她的凶手,但左右都是裴府的人,说不定就是裴羡!
他看不惯她霸着正妻的位置,所以就把她解决了。
蔡母现在的脾性还不算过分,但之后,因为裴羡在官场如日中天,她这个做母亲的地位水涨船高,越发得意张狂,也愈发看不上她这个死了父亲的落魄贵女。
那几年,每每都让她去祠堂跪拜祖宗,礼佛抄经,冬日也不例外,没有火炉、没有地龙,说为了心中虔诚,不让她穿大氅,所以但凡阴雨风雪天,她的腿便会发疼难忍。
还有,她确实一点也不大度,不想和那么多个女人争一个男人。
恶心,他用亲过别的女人的嘴再去跟她亲热,也嫌弃被用过的那东西。
她不想假惺惺地对别人的孩子亲热,也不想顾及婆母的脸色,周旋一大家子的生活开支。
每次看到成群的妾室来请安,她都想把茶水泼小妾脸上,将茶盏砸裴羡脑门儿上,砸出个大窟窿,看他是不是还无动于衷。
有次,裴羡的三子闹着和她放风筝,在裴羡的注视下,她自然不能拒绝,便委曲求全的逗他玩乐。
那日风大,没多久,那小孩儿就被风筝线缠住脖子,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去取他脖子上的线,孩子啼哭不止,动得厉害,就越忙越乱。
好不容易取下来,裴羡看见他儿子脖颈上的鲜红血痕,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他好歹是记在你名下的嫡子,你怎么就如此不上心!你还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吗,他死你就满意了是吗!”
谢云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错开她的眼神,不敢首视。
她当即嘲讽一笑,抬手将风筝撕得粉碎,“那你最好重新找个贤妻良母的妻子,我可不是。”
裴羡抱起孩子就走:“你真是疯了!”
发疯,她早就被逼疯了!
回忆前世,她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发怒,气得浑身发抖。
眼见小姐眼中的怒火,千锦一脸担心的问:
“小姐,你没事儿吧。”
谢云裳这才反应过来,己经不是前世了,她要向前看。
千锦、织霞都在,父亲身体也还安好,蔡舒香这会儿还算好对付,惜芷还没有草草嫁给节度使之子,她也没有死。
只要她能早日与裴羡和离,这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不过在她离开之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婆母只给了她三日时间,三日后必须动身去江南。
趁这个时间,她要做好万全准备。
翌日,在一茶楼酒馆的雅室。
谢云裳素衣白裙,一袭面纱,端坐在一头发花白的大夫对面。
李大夫还觉得奇怪,今日一大早医馆门口来了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说是主子有请,茶楼一聚,他本不想去。
但那丫鬟又塞给他一包银子,重量不轻。也罢,他做的是私密的勾当,大户人家有难言之隐,想要掩人耳目实属正常。
他收拾收拾药箱,走也。
可来到茶楼一看才知原是个姑娘寻他,还戴着面纱。
他羊角须颤了颤,怪不得要到茶楼来,肯定是家中丈夫不能人道、又不好意思看大夫,才叫娘子悄悄的寻医问药。
他做这行己有几十年,见过不少内宅秘闻,什么奇怪事都有,因此并没有丝毫惊讶。
“夫人,您丈夫是早泄呢还是阳事不举?又或是生不出孩子,肾衰?若不能确认,我给你各开一副药,回去一一试用,半个月之后再行房事。不过最好,还是让你相公亲自来一趟,才好对症下药。”
“大男人,别扭扭捏捏的,早治早享受。你也回去劝劝你相公,别抹不开面子,事关男人的颜面,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
织霞和千锦两个丫鬟哪里听过这种话,一下脸变得绯红,攥紧衣角,不敢露怯。
谢云裳面不改色,微摇了摇头:
“都不是。”
“我并非为了给夫君治病而来,而是来给夫君求得病的药。不知您有没有那种,让男人不举的药,但只要女子喝下相对应的解药,他就只对那一个人有反应。”
李大夫挑了挑眉,困惑爬上布满皱纹的脸。
那药他确实是有,不过珍贵得紧,没多少人知道,这位姑娘怎么会描述得如此准确。
谢云裳暗自伤神,看似一脸认真的回忆伤心过往:
“先生有所不知,我家夫君娶了我,但与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藕断丝连,孩子都生了一窝,甚至扬言休妻再娶,我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只想要个孩子傍身罢了。”
“嫁进府两年我还没怀孕,婆母正想用无后之罪将我休掉,可她不知!夫君根本就没碰过我,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待我怀了孩子,便会停药,绝不阻隔夫君寻花问柳,往后有孩子相伴,就算青灯古佛一生,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