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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兰沁如落落大方，言语间不乏施舍语气：
“你是长松堂中负责洒扫的丫鬟，行事怎么如此草莽。”
“泼水的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无心之失，可往大了说，就是家风不严，管教不当。今日幸好是我，万一冲撞到的是老夫人或者贵客如何是好，将你杖打五十发卖了都不够解恨的。”
“不止你一个人，还有你上头的管教嬷嬷都要受你牵连，若是家生子，其父母也难辞其咎。不过呢，裴府接物待事一向宽容，只许这一回，万万不可再犯。”
随即又是一叹，好似自己让步许多：
“见你年纪尚小、心性不稳，大罪可免，小惩少不了。”
“就罚你半月月俸，自行到惩戒堂跪上一个时辰即可。”
伶奴本来听后担惊受怕得不行，生怕大少夫人真把她发卖了，她又不能说是老夫人命令她这样做的，但没想到大少夫人只是罚她半月月俸 跪一个时辰也不算什么。
得了指令，她千恩万谢叩拜一番便下去领罚了。
恩威并施，大嫂学得不错。
谢云裳端起桌边白瓷青花边的茶盏，轻抿了口茶水。
嗯。
这茶，太嫩了。
待兰沁如刚进来，蔡舒香后脚就从大门进来，像是等候多时。
这种招数，前世她也领教不少，慢慢也就有了经验。
一是为了试探性情脾性，而是看能否担起管家重担。
太弱了不可，太急了不行。
因此，兰沁如那般处理最得婆母心意。
蔡舒香没想到，竟然是老大媳妇通过了考验，可，兰沁如一向眼皮子最浅，行事怎会如此老练，不过转念一想，人总会成长，这几日兰沁如一首侍奉在旁，步步谨慎，诸事周全，连她也没挑出错处。
反观，谢云裳这个名门望女，柔柔弱弱，不堪重任。
看来，掌家之权还需从长计议。
“今日叫你们来，可知为了何事？”蔡舒香扫视她们，神色不威自怒。
谢云裳嗓音细微，摇了摇头：
“云裳不知，还请母亲赐教。”
兰沁如接过话头：
“母亲自有成算，我与弟妹定是猜不到母亲的心思的，近来母亲身子安康不少，脸色不错，可要为您请个戏班子来家里，庆祝庆祝。”
不可置否的，蔡舒香眉头动了动，暗自同意了这个提议，兰沁如倒会审时度势，知晓她乏闷，就想着请戏班子，若把掌家权交于她，那自己的日子想必过得也不会差。
虽是商贾出身，但兰沁如的嫁妆可不少，说不定，请戏班子、筹办宴会的银子也不用从中公出。
不过面上却不显：“过段日子再请罢。”
蔡舒香沉思片刻，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叫你们来，只为一件事，我年纪大了，实在勉强应对府上大大小小的繁杂事务，你们进入裴府也有些日子了，我想从你们之中选出个管家人。”
“不知你们作何想法，都说说，谁想执掌中馈，若选定下来，今日我就将府中库房钥匙和账本、还有丫鬟婆子的身契都拿出来。”
其实还有个理由，她没说。
那就是府上空缺实在太大，她急需找个人来推脱。
就比如：去年的庄子因收成不好，工人银钱没发放；临近端阳、过节拜访的礼单还得回；佑儿不想读书，又赶走几个夫子，得寻名声在外的新先生；裴年纳妾、常年在外请客摆宴的烂摊子根本收拾不过来；清禾是未出阁的姑娘，衣裳首饰样样不能差。
就凭老二每个月的俸禄和几处偏僻铺子，根本撑不过来。
兰沁如止不住的笑，但一想到谢云裳教她的冷静，又连忙藏笑，恭敬有礼地回复蔡舒香：
“儿媳愿为母亲分忧，我知我的出身不比弟妹，但好歹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对宅院之事总还是了解。”
“不说钟鸣鼎食，但让母亲和弟弟妹妹养尊处优还是没问题，日日龙须酥、燕窝羹也是有的。”
谢云裳点头如是，巧舌如簧：
“是啊母亲，不然就让大嫂来担任管家之责，这段时日有大嫂的照料，母亲脸色好不少，家中事务样样有条理，可见大嫂能力不凡，实在是城中女眷典范。”
“云裳自知身子弱，恐怕无法担此重任，我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底下人和府上吃穿用度的经营之道实在不精通，大嫂身为长媳，理应代母亲操劳才是。”
兰沁如听着谢云裳的褒奖，心都飞远了，嘴角不断往上扬，看母亲的神色，怕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蔡舒香叹了口气，在二人之间不断打量。
“也罢，那就全权交于沁如来做。”
“今日我就将府上的管家之权交给你，定要好好做，不可出任何差错。”
“府上饮食、日常开支账目、各院人员调动都要一一学会，最多三日时间必须精通。”
“郑嬷嬷，去将我房中放置钥匙和账本、身契的匣子拿来。”
兰沁如虽然觉得时间紧了些，但面上和心里都高兴，也就不在乎。
多少年了，她嫁进裴府整整五年了！
婆母一首把财政大权攥在手里，不让她沾染半分。
蔡舒香不知怎的，眼皮子跳个不停，也不知道交给她是对还是错。
“遇事沉着冷静、不可慌乱。时刻记住，你现在就是裴府在外的当家主母，代表了咱们家的脸面，万万不可让人揭了短去。”
兰沁如哪有不应的道理，急忙道好。
“母亲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给裴府丢面子！你就放心把这个家交给我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猴急猴急的！
成何体统。
但兰沁如己殷勤地伸出手来接，蔡舒香也只好打开木匣子，清点账目。
就在蔡舒香要交出库房钥匙时，一道骄纵的女声打断了。
“母亲，不可！”
“不能让大嫂管家！”
兰沁如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就被小姑子打脸了。
裴清禾一身华美锦衣，头戴鎏金簪子，红玛瑙珠链与雪白透亮的脖颈交映，衬得肌肤更加娇嫩，巴掌大的小脸，一股花粉香气随着她的走动传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