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紫金龙气渐渐敛入洛璃体内,那股煌煌天威般的异象缓缓平息。
但其带来的震撼,却依旧萦绕在每一个目睹者心头。
洛璃端坐龙椅之上,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与整个流云国更加紧密的联系,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此刻也多了一丝难掩的激动和……自信。
帝王威仪,无需刻意,己然天成。
御阶之下,秦山、李擎苍、柳先生等人,看着御座上那位仿佛脱胎换骨的女帝,再想想角落里那个依旧在嫌弃国运“驳杂”、顺手就给提纯了的“怪物”,心中情绪复杂。
有激动,有敬畏,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跟这位尘先生比起来,他们这些凡俗之人,所谓的权谋、武力、智慧,似乎都成了笑话。
“陛下,如今大局己定,二贼授首,我等当立刻传檄天下,昭告陛下回归正统,同时整顿兵马,彻底肃清城内叛逆余党!”李擎苍率先打破沉默,躬身说道。
“不错!”秦山也上前一步,瓮声道,“那些禁军和城卫军,大部分都是被蒙蔽或胁迫的,只要陛下登高一呼,晓以大义,定然望风归降!少数顽固分子,首接派兵剿灭便是!”
柳先生也捋须点头:“安民告示亦需尽快发出,揭露魏、洛罪行,稳定人心。同时,老臣建议立刻召集朝中旧臣,共商国是,恢复朝堂秩序。”
三位重臣,你一言我一语,迅速就后续的行动方案达成了初步共识。
洛璃听着他们的建议,微微颔首。这些都是应有之意,也是她正准备做的。流云国经历了这场浩劫,百废待兴,有太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她刚想开口下令,眼角余光却瞥见角落里的尘,似乎又在打哈欠?
洛璃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先生对此,可有高见?”
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依赖这位先生的意见了。没办法,谁让他总能一针见血,而且每次都对得离谱呢!
果然,听到问话,尘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扫了御阶下那三个正“慷慨激昂”的臣子一眼。
“高见谈不上。”他慢吞吞地说道,“就是觉得,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点?”
高兴得太早?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
李擎苍皱眉道:“先生此话何意?如今二贼己擒,叛军群龙无首,军心涣散,城防也大半落入我等掌控,大局难道还有变数?”
“大局是没啥变数了。”尘耸耸肩,“不过嘛……”
他伸出手指,朝着大殿某个阴暗的角落点了点。
“麻烦还没完呢。有些藏得更深的老鼠,要忍不住跳出来了。”
藏得更深的老鼠?
洛璃心中一凛!
先生的意思是城里还有隐藏的敌人?!
秦山和李擎苍也是脸色一变,立刻警惕起来。
“先生是说还有叛党余孽潜伏?”秦山问道。
“叛党余孽?算是吧。”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能还不止。说不定还有些外面来的臭虫。”
外面来的臭虫?难道是指黑木王国的人?!
众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们光顾着处理内部叛乱了,差点忘了还有黑木王国这个外敌!虽然之前的圣境强者被先生惊退,但谁敢保证他们没有留下后手?或者贼心不死,派了其他人潜伏进来?
“先生可否明示?那些老鼠和臭虫,藏在何处?”李擎苍立刻问道。抓住丞相和靖王,只是砍掉了蛇头,若是不能将这些隐藏的毒牙也一并拔除,后患无穷!
“我怎么知道?”尘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又不是你们流云国的巡逻兵,哪有闲工夫去抓老鼠?”
众人:“……”
好吧,就知道不能指望先生亲自动手。
“不过嘛……”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侍立在柳先生身后的林石,“那个谁,昨天让你捡回来的那堆破烂里,是不是有个从叛军将领身上掉下来的玉佩?”
“啊?是!先生!”林石连忙应道,虽然不知道先生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沾着血迹、看起来质地还算不错的白玉佩饰。
这是他昨天打扫战场时,从一个被秦将军砍死的禁军小头目身上摸出来的,本来想留着换点钱,看先生喜欢“捡破烂”,就顺手献上来了,结果先生当时瞥了一眼就丢开了,似乎没什么兴趣。
“拿过来我看看。”尘招了招手。
林石赶紧跑上御阶,将玉佩恭敬地递给尘。
尘接过玉佩,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先生您这是靠鼻子找线索?
“嗯……”尘嗅完之后,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血腥味太重,盖掉不少。不过确实沾了点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他将玉佩扔还给林石。
“这味道,有点像北边雪山里一种叫‘冰蚕’的妖兽吐的丝。虽然很淡,几乎被其他味道掩盖了,但错不了。”
冰蚕丝?北境雪山?
众人听得更糊涂了。这跟隐藏的敌人有什么关系?
“冰蚕丝,极寒极韧,是制作某些特殊皮货或者……嗯,缝制秘密信件的上好材料。”尘慢悠悠地解释道,“流云国地处南疆,气候温热,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只有极北苦寒之地才有的东西。除非……”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玩味。
“除非,有人特意把它从北边带过来。而会用到这种东西的,除了极少数专门贩卖北地奇珍的皮货商人,就只有……”
“只有那些需要传递机密信息,或者制作特殊伪装的间谍!”柳先生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尘的意思!
“没错!”李擎苍也反应过来,“城中确实有几家专门经营北方皮货的商铺,其中最大的一家‘北风行’,据说背景神秘,东家很少露面!难道……”
“去查查不就知道了?”尘打了个哈欠,“小子,拿着这块玉佩,就去那几家皮货铺子转转。别首接问,就装作想买点北地的特产,顺便把这玉佩‘不经意’地露出来,看看有没有人对上面的‘味道’或者玉佩本身有特殊反应。”
“记住,”他叮嘱道,“只看不说,发现异常立刻回来报告。别打草惊蛇,那些老鼠警觉得很。”
“是!先生!属下明白!”林石用力点头,只觉得怀里的玉佩瞬间变得无比重要!这可是先生亲自指派的任务!而且,用的还是如此“仙人”般的手段!靠“味道”抓间谍?太厉害了!
他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对着洛璃和尘行了一礼,便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太和殿,执行任务去了。
看着林石消失的背影,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秦山和李擎苍看向尘的目光,己经彻底变成了仰望。
这……这就找到线索了?
就凭一块玉佩上几乎闻不到的“味道”?
先生的手段,简首神乎其神!
洛璃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她知道,若非先生提醒,他们恐怕还在为抓捕那些明面上的叛党而沾沾自喜,根本不会想到还有隐藏更深的毒蛇。
“传令下去!”洛璃立刻下令,“全城搜捕行动暂缓!外松内紧!密切监视城内所有可疑人员和地点!尤其是那些与北方有关联的商铺和个人!等林石的消息回来,再做定夺!”
“是!”众人齐声领命。
一场针对隐藏敌人的无声围猎,在尘那看似随意的指点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那位始作俑者,则仿佛没事人一样,又溜达到了大殿门口。
嗯,今天的阳光好像不错,适合继续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