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打到了后半夜。
叛军的攻势跟潮水似的,一浪接着一浪,就是想把洛璃这颗楔进城里的钉子给拔了。
秦山的指挥很管用,流云士兵们也豁出命去抵抗。再加上尘那神出鬼没的石子“点射”和时不时冒出来的“提醒”,叛军怎么冲都冲不破那片乱糟糟的废墟防线。那片废墟看着乱,其实到处是坑,藏着杀机。
叛军自己反倒吃亏不少。巷子又湿又滑,地形乱七八糟,他们死伤惨重,打了这么久,那股劲儿也泄了。
天边刚露出点白色,下了半宿的暴雨也小了下去。叛军最后一次猛攻又被打退了。
地上到处是尸体,一层叠一层。远处的敌人稀稀拉拉地退走,看着就像受惊的鸟。活着的流云士兵看着这景象,都忍不住喊了出来,那是死里逃生后的狂喜!
守住了!真守住了!就在这片破烂地方,他们硬是扛住了比自己多几倍的敌人好几个时辰的进攻!
当然,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五百人进来,现在只剩不到三百,差不多人人带伤,个个累得快散架。可他们眼睛里,亮闪闪的,是胜利的开心,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
“我们……赢了?”一个年轻士兵拄着断掉的长矛,有点懵,不敢信。
“赢了!守住了!”旁边的老兵哑着嗓子吼,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全是劲儿。
洛璃站在一截还算完整的断墙上。她看看远处慢慢退走的叛军,又看看身边这些浑身是伤、却还站得笔首的兵,心里翻腾得厉害。
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喘口气。叛军主力还在,国都大半地方还在他们手里。但今天晚上这一仗,不光是冲进了国都,更打出了士气!打出了希望!
她吸了口气,把激动压下去,开始安排事情:加固防守,救人,清点损失,一件件来。
秦山和柳先生也跟着忙活。带人清理战场,捡还能用的兵器家伙什,搜刮点物资。
尘呢,一看差不多打完了,这位爷干的第一件事,是找了块干爽点、平整点、还能勉强晒着点儿早晨太阳影儿的石板,又躺平了。
他还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嘴里“嗯”了一声,透着满足:“总算清静了。打打杀杀,真没劲。”
看他这德性,洛璃和秦山他们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习惯了,真他娘的习惯了。
这位高人,或者说老祖宗,就是这么个不走寻常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主儿。
不过,这次没人再把他当旁边看热闹的闲人或者拖后腿的了。
昨天晚上那仗,谁都领教了这位爷神仙似的手段有多大用处。
不管是之前引雷“拆墙”,还是后来巷战里精准的“石子儿”和次次到位的危险提醒,作用太关键了!说句不好听的,没他,他们这伙人根本守不住!
现在,他就跟定海神针一样杵在这儿。哪怕他就是躺着晒太阳,也让所有人心里踏实,觉得有底!
“陛下,咱们暂时打退了叛军,可眼下还是危险。”柳先生看完了伤员,走到洛璃旁边小声说,“得赶紧联系上城里靠得住的人。不然光靠咱们这点人手,怕是……”
洛璃点点头:“我懂。柳先生,你之前说过,城里还有几位老臣和将军,可能……心里还向着咱们?”
“对。”柳先生眼里有了点光,“太尉赵大人,吏部尚书王大人,还有城防营副统领李将军,都是陛下您信得过的人,一向忠心。就是不知道现在叛军看得紧,他们怎么样了,还能不能……”
“可以试试。”洛璃想了想,“不过得小心点,别把咱们这儿露了。”
“陛下,末将带人摸出去联络!”秦山站出来说。
“不行,太冒险。”洛璃马上拦住,“将军你是主心骨,不能有闪失。这事……”
她本想说派个机灵的斥候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用不着那么费劲。”
尘不知什么时候又坐起来了,手里把玩着个从废墟里捡的破铜片,上面有挺奇怪的花纹。
“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太尉、尚书、副统领,住的地方离这儿远不远?”他问。
柳先生赶紧回话:“回先生,太尉府在东城,尚书府在西城。李将军家倒是不远,往前过两条街就是。”
“哦,那行。”尘点点头,手里的铜片随手一扔。
那铜片在空中画了个怪怪的弧线,“叮”一声,正好掉在不远处一个年轻士兵脚边。这士兵叫林石,正给伤兵包扎呢,之前尘还随口指点过他。
“小子,拿着这个。”尘对那傻眼的年轻士兵说,“去前面那个李将军家,把这玩意给他瞧瞧。他要是认得,自己会来找我。要是不认得……”
尘顿了顿,嘴角扯起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那他也就没必要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