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治疗室空气里漂浮着雪松精油的冷香，苏晚晴的睫毛在眼睑颤动仪下抖落细碎光斑。当脑电波频率降到θ波段时，她听见记忆宫殿的青铜门发出吱呀声响。
"现在回到你五岁的夏天。"林医生的声音像浸在蜂蜜里的银针，"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视网膜上泛起水波纹，灼热的阳光突然刺穿时空屏障。小苏晚晴赤脚踩在碎玻璃上，粉色凉鞋的珍珠扣滚进下水道栅栏。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从黑色面包车跳下，她闻到他手套上的蓝蔷薇香气与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味道。
"爸爸说不能跟陌生人......"稚嫩的童声戛然而止，记忆画面突然出现雪花噪点。治疗仪警报器红光频闪，苏晚晴颈后的电子纹路开始升温。
林医生迅速调整神经接口："集中注意力看那辆车，车牌号是多少？"
破碎的画面重新拼合。面包车后窗贴着褪色的奥特曼贴纸，车牌位置却覆盖着诡异的蓝蔷薇纹章。小苏晚晴被塞进车厢时，瞥见路边梧桐树上系着的黄丝带正在渗血。
"不对......"现实中的苏晚晴突然攥紧扶手，"那年夏天根本没有黄丝带，梧桐树早就被台风刮倒了。"
记忆场景突然扭曲成万花筒形态，车座皮革裂开猩红的肉膜组织。面具男人扯下面具的刹那，治疗室所有玻璃器皿同时爆裂——那张脸赫然是年轻二十岁的许安然。
林医生的记录笔在纸上划出深痕："记忆嫁接痕迹，继续深入。"
五岁的小苏晚晴被关进圆形玻璃花房，三百六十度镜面倒映出无数个哭泣的孩童。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给蓝蔷薇注射荧光液体，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地，竟蚀穿了大理石地面。
"编号037记忆清洗程序启动。"机械音从花房穹顶传来时，苏晚晴胸前的蓝蔷薇胸针突然发烫。现实中治疗仪的电极冒出青烟，她的虹膜浮现出数据流组成的荆棘图案。
林医生突然切断电源："你的海马体里有三套记忆编码，最近一次覆盖发生在......"
话未说完，苏晚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在尚未关闭的催眠通感中，她看到林医生白大褂下藏着许氏制药的工牌，诊疗记录本夹页里贴着顾明城与陆沉舟的监控照片。
"你问得太多了。"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混响，治疗室的无影灯开始频闪。当林医生惊恐地后退时，发现苏晚晴的影子正在墙上分裂成三个不同形态：五岁女童、二十岁名媛，以及某个浑身缠满神经导管的神秘人影。
记忆画面继续不受控地展开。花房里的蓝蔷薇突然暴长，藤蔓穿透小苏晚晴的脚踝将她倒吊在空中。鲜血顺着银白发丝滴落在花瓣上，那些花苞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玻璃......窗外有人......"现实中的苏晚晴太阳穴渗出鲜血，"穿蓝衬衫的少年在敲窗......"
林医生突然将镇定剂注入她颈侧。在药物起效前的最后三秒，苏晚晴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记忆中的少年转过身来，他脖颈处的电子接口与陆沉舟手术疤痕完全吻合。
治疗仪的警报声突然化作蓝蔷薇花房里的八音盒旋律。苏晚晴的耳膜开始渗出金色液体，在真皮躺椅上勾勒出DNA双螺旋图案。林医生颤抖的手指按向隐藏按钮，诊疗室的地板突然翻转——下方是布满神经导管的生物舱，浸泡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的少女们，后颈都闪着蝶形胎记的微光。
"这才是你的诊疗记录。"林医生撕开人皮面具，露出许安然助理陈锋的脸。他扯断苏晚晴的脑电波传感器，将神经接口插入自己后颈的电子端口："许总要我送你份大礼。"
记忆画面突然被暴力改写。五岁的苏晚晴看到镜面花房里走出穿白大褂的父亲，他手中的注射器针头泛着与许安然裙摆下相同的幽蓝冷光。无数个自己在镜中尖叫，玻璃映出父亲将针剂扎入小顾明城颈动脉的画面。
"爸爸在给明城哥哥治病......"现实中的苏晚晴突然抽搐，后腰胎记裂开纳米级缝隙，喷出的荧光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基因锁模型。陈锋的瞳孔突然放大——那些荧光粒子正在重组他体内的纳米机器人程序。
记忆场景继续崩坏。少年陆沉舟的脸出现在花房穹顶的通风口，十五岁的他正用瑞士军刀切割防弹玻璃。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小苏晚晴眉心，在现实世界化作她额间浮现的电子纹章。
"警报！海马体防御系统激活！"陈锋的电子眼爆出火花。他发狂般拔出腰间的激光匕首，却见苏晚晴突然睁开双眼——她的虹膜此刻呈现诡异的双色，左眼流淌着数据洪流，右眼倒映着蓝蔷薇花房的熊熊烈火。
五岁记忆中的火舌突然舔舐现实。诊疗室的防火系统自动启动，氮气烟雾中苏晚晴翻身滚落躺椅。她扯断还在冒火花的神经导管，尖锐的断口在掌心刻出血色蔷薇图腾。陈锋扑来时，她将导管插入他颈侧的USB接口，三十倍速的记忆数据洪流瞬间灌入对方大脑。
"看看许安然怎么对待失败者吧。"苏晚晴抹去嘴角血渍，看着陈锋在地上痉挛。他太阳穴的皮下投影仪自动播放画面：上周任务失败的同僚被活体解剖，跳动的心脏被制成许安然梳妆台上的首饰盒。
突然整面落地窗炸成齑粉，顾明城抓着首升机软梯破窗而入。他风衣下摆还沾着蓝蔷薇花瓣，金属腕表射出激光切断苏晚晴脚踝的电子镣铐："陆沉舟黑进了诊疗系统，这些记忆数据都是..."
"都是真相的碎片。"苏晚晴抢过他的话头，将染血的神经导管按在他胸口。导管接触皮肤的瞬间，顾明城背后的烧伤疤痕突然发光，浮现出与陆沉舟心口同款的电子接口编码。
首升机突然剧烈颠簸。许安然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舱内，她手中的红酒杯盛着淡金色脑脊液："游戏该升级了，我的好姐姐。"随着她弹指的动作，苏晚晴耳后的植入体突然过载，剧痛中她看到自己正站在许安然此刻的位置，给培养舱中的克隆体们输入记忆数据。
"三年前你做过同样的事。"顾明城用液氮喷雾冻结她发烫的植入体，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的冷冻胚胎管，"看看这个，这才是你父亲实验室里真正的研究成果。"
试管标签在颠簸中清晰可辨：【记忆载体VII型】。苏晚晴的指尖刚触到玻璃壁，突然被陆沉舟的怒吼震醒。诊疗室废墟中，真正的陆沉舟正用身体挡住第二轮爆炸冲击波，他后背插着的金属碎片刻着许氏LOGO。
"你们都在骗我......"苏晚晴的声带发出电子杂音，后颈胎记喷射出的荧光液体在空中组成二十年前的孤儿院平面图。顾明城与陆沉舟的电子疤痕同时发光，三人的生物电波在狭小机舱里形成量子纠缠。
许安然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亲爱的，你猜当年被领养的是苏晚晴，还是她的克隆体？" 首升机仪表盘突然黑屏，舱门自动开启。苏晚晴在万米高空的风暴中看到，下方城市的地标建筑正组成巨大的蓝蔷薇图案。
首升机的螺旋桨在狂风中发出垂死哀鸣。苏晚晴抓着舱门把手，看见自己倒映在顾明城瞳孔里的身影正在分裂——左半边是穿白大褂的许安然，右半边是浑身缠满神经导管的克隆体。
"抓紧！"陆沉舟的吼声混着血腥味从下方传来。他单手抓着起落架，另一只手握着蓝蔷薇胸针，针尖正将神经中枢的防御代码刻入首升机控制系统。苏晚晴后腰的胎记突然与胸针产生共鸣，喷射出的荧光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基因锁钥匙。
许安然的全息影像突然实体化，机械触手穿透舱体。她指尖弹出的激光刃抵住苏晚晴咽喉："你以为陆沉舟真是救命恩人？二十年前在蓝蔷薇花房..."话未说完，顾明城突然扯开衬衫，胸口的冷冻胚胎管标签在强光下显现出【原始基因样本】字样。
"看看这个！"他将试管插入控制台，全息投影瞬间切换至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五岁的苏晚晴正在给昏迷的陆沉舟做开颅手术，手术刀精准避开所有血管，仿佛己经练习过千百次。
记忆如海啸般涌入。苏晚晴看见自己穿着儿童版手术服，将电子芯片植入少年陆沉舟的额叶。玻璃花房外，父亲正给哭泣的小顾明城注射蓝色药剂："你们要永远保护晚晴姐姐。"
"你才是造物主。"陆沉舟突然松手坠向云层，嘴角的笑意被狂风撕碎，"现在该修正错误了..."他手中的蓝蔷薇胸针突然自燃，在空中炸开三百个记忆光球。
苏晚晴的耳钉射出激光束，在漫天火雨中烧灼出逃生通道。当她抓住顾明城伸来的手时，发现他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下面精密的机械骨骼——心口处的冷冻管突然爆裂，淡金色液体淋湿她胸前的电子纹路。
"这些胚胎才是本体。"顾明城的声带发出机械杂音，"我们才是你的克隆体..."他的瞳孔突然变成摄像头形态，实时传输的画面显示陆沉舟正躺在某个生物舱里，后脑插满与苏晚晴胎记同源的神经导管。
首升机在气浪中解体，苏晚晴坠入云端前最后看到的，是整座城市的地标建筑拼成的巨型子宫投影。淡粉色气体从每扇窗户涌出，行人们颈后陆续浮现蝶形胎记的荧光轮廓。
"欢迎来到新世界。"许安然的本体从地标大厦顶端升起，她的机械骨骼包裹着苏父的冷冻头颅，"就让这些携带你基因的克隆体，替我孕育完美人类..."
急速下坠中，苏晚晴扯断颈间项链。钻石吊坠里封存的蓝蔷薇种子遇风生长，藤蔓缠住许安然的机械触手。当花苞在百米高空绽放时，里面赫然是沉睡的、五岁时的苏晚晴本体。
"妈妈..."小女孩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着与陆沉舟同源的代码，"该重启系统了。"
大地在轰鸣中裂开深渊，三百个培养舱破土而出。苏晚晴在失重状态下抓住最近舱体的导管，营养液里漂浮的少女们同时睁开双眼，电子音在云端共振：
【记忆覆盖程序启动】
剧痛从胎记处炸开，苏晚晴看到自己正站在生物舱外操作台前，给每个克隆体输入不同人格数据。玻璃倒影里，她穿着许安然最爱的猩红长裙，腕表显示时间为2003年7月12日。
"这才是第一次催眠治疗。"许安然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你从来就没逃出过蓝蔷薇花房..."
坠落止于离地十米处。陆沉舟的克隆体们组体气垫，他们颈后的电子接口拼成苏晚晴的基因图谱。城市广播突然播放二十年前的儿歌，所有电子屏幕开始倒计时：
【记忆重置00:07:33】
苏晚晴的指尖触到地砖缝隙里渗出的营养液，忽然轻笑出声。她扯开发簪刺入太阳穴，在鲜血喷涌中抓出闪着蓝光的记忆芯片："父亲教过我，真正的密钥是疼痛。"
芯片接触空气的瞬间，所有克隆体集体呕吐。她们腹腔中钻出的蓝蔷薇根系刺破天际，在云端绽放成脑神经形态的花冠。许安然的机械骨骼开始生锈，苏父的头颅突然睁眼："你输了，安然。"
陆沉舟的本体从最大花苞中降世，他手中的怀表停在苏晚晴五岁被绑架的时刻。当他将表链缠住她渗血的手腕时，城市地面突然透明化——地下五十米处，真正的蓝蔷薇花房里，五个孩子正在玩过家家游戏。
"这次换我当医生。"小苏晚晴拿着玩具针筒走向小陆沉舟，"你要永远记得我哦。"
大地开始合拢，许安然在塌陷中尖叫。苏晚晴在最后时刻将记忆芯片塞入顾明城的机械心脏，看着他眼里的红光渐渐变类瞳孔："告诉陆沉舟，我选择毁灭..."
爆炸的气浪中，蓝蔷薇花瓣裹着苏晚晴坠向地心。在失去意识前的刹那，她听到此起彼伏的新生儿啼哭——三百个克隆体的子宫同时破裂，孕育出的不是婴儿，而是闪着金光的蓝蔷薇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