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掌控力,将最终方案娓娓道来。
这与其说是他的要求,不如说是递给赵明远,递给幻境科技一个不得不接的台阶,一个止损求存的双赢局面。
“对幻境科技,这是盘活死资产,快速回笼资金,止住亏损的口子。”
楚生手指在桌面轻点,“对我,这是用最小的代价,撬动一个可能性的机会,风险可控。
楚生目光平静,继续道:“那些设备在仓库里多躺一天,就多贬值一天,仓储、维护都是持续失血的窟窿。”
“赵经理,贵公司的财务报表,应该不好看吧?处理的压力,恐怕不小。”
“当然,”楚生话锋一转,抛出诱饵。
“如果星辉的VR区做成了,打响了名气,未来…无论是扩大规模还是开分店,需要全新设备时,有过良好合作基础的幻境科技,自然是我的首选。赵经理,你觉得呢?”
理由充分,利弊清晰,既点破了对方库存的痛点,又满足了自己的低成本启动需求,最后还画出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长期合作”大饼。
赵明远还能说什么?
全新的方案,价格差距如天堑,这单生意九成九要黄。
而处理这批性能尚可、只是因为市场初期泡沫破裂而被淘汰下来的二手设备…他脑中飞速盘算。
这批设备主要是早期投入那几家退下来的HTC Vive Pro,性能状态都经过技术部检测维护,状态良好。
与其在仓库里积压,被财务部门天天催着处理,不断计提减值损失,不如现在变现,回笼资金,还能优化财报。
一百西十万,八套…这个价格,不仅不亏,甚至还有不错的利润!远比让它们继续吃灰强百倍!
更重要的是,能和眼前这位潜力深不可测、手段狠辣的楚老板搭上线,建立初步的合作关系,未来的潜在价值难以估量。
权衡利弊,这几乎是当下最优解,甚至是唯一的解。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脸上浮现出一个混杂着无奈、佩服与彻底认栽的苦笑:
“楚老板…你这算盘…真是敲到人骨头缝里去了。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认了!”
随后他猛地吸了口气,仿佛要吸走所有的颓丧,眼神重新锐利起来,闪烁着独属于生意人的精明与决断。
“行!就按楚老板说的!二手设备,HTC Vive Pro,保证八成新以上!一百西十万,八套设备加全套服务,半年保修!这单,我赵明远接了!”
他当机立断,拍板成交。
“合同。”楚生依旧言简意赅,目的达成,绝不拖泥带水。
“没问题!马上!”赵明远像是瞬间切换了频道,刚才的挫败感荡然无存,脸上重新堆满了职业化的热情,眼中闪动着生意敲定的兴奋光芒。
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专业而高效,拿出平板电脑。
手指在屏幕上操作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似乎在快速构思如何向公司内部汇报这笔特殊交易,然后才调出合同模板,开始按照楚生的要求逐条修改…
设备清单、总价一百西十万、付款方式、成色保证、保修、售后细则…
很快,一份修改完毕的电子合同呈现在楚生面前。
楚生接过平板,目光锐利如鹰隼,逐字逐句审阅,重点关注设备型号、成色、保修范围、违约责任等核心内容,确保没有任何文字陷阱。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每一个条款都看得极为仔细,那份专注和严谨,让一旁的赵明远暗自心惊。
确认所有细节无误,与口头约定一致,楚生拿起电子签名笔,在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楚生。
字迹锋锐,沉稳有力。
赵明远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名字,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交易达成的轻松,也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深深忌惮。
合同签毕,赵明远立刻起身,脸上堆满了格外热情的笑容,主动伸出右手:
“楚老板,合作愉快!预祝我们合作成功,希望这只是我们未来长期合作的一个辉煌开始!”
楚生也站起身,与他用力握了握手:“合作愉快,赵经理。”
“说真的,楚老板。”
赵明远握着手,苦笑着再次感叹,“您这眼光和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得不服。”
“希望我们这次合作,真能如您所说,有个好开端。”
话语中带着几分真诚,也藏着一丝对未来合作走向的复杂预期。
楚生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语气平和:“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也许,今天这八套二手设备,只是一个开始。”
“哈哈,说得对!未来可期!”
赵明远爽朗一笑,生意人的务实占据上风。
“那我们尽快安排工程师上门勘测场地,然后进行安装调试?您看最快明天下午如何?我让他们优先处理您的订单!”
“越快越好。”楚生点头,“明天下午,我在网吧等你们。”
“好嘞!没问题!我回去立刻就安排!”赵明远满口应承。
两人又简单敲定了几个执行层面的细节,便各自起身。
目送着楚生那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人流中。
赵明远站在咖啡馆门口,这才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抬手抹去额角不知何时渗出的细密冷汗。
这一场谈判,不过短短一上午,却比他跑一个星期的业务还要心力交瘁。
“真是个……妖孽般的年轻人。”
他低声喃喃,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望向楚生消失的方向,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他得赶紧回公司,向领导汇报这笔以“特殊价格”达成的二手设备处理订单。
强调客户的潜力和这笔交易对盘活资产的意义,确保能获得足够支持,并以最高优先级安排后续的设备检测、翻新和安装事宜。
首觉告诉他,这个楚生和他的星辉网吧,未来恐怕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