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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远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僵硬的职业笑容。
“楚老板…真会开玩笑。”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也无法驱散那股寒意，试图掩饰刚才一瞬间的失态。
“同行间信息真真假假，捕风捉影的多。咱们还是谈谈实际的合作方案？”
他必须将谈话拉回自己掌控的领域——产品与价格。
这才是销售的主场，是他找回优势的地方。
楚生见他避重就轻，心中了然。
对方的回避，恰恰印证了他信息的准确性，也戳破了那“一片大好”的虚假繁荣。
目的达到，他不动声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很好，既然你己心虚，那价格的主动权，便在我手中。
无论你报出什么天价，拦腰斩断再说！
“楚老板计划改造多大面积？”
赵明远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地问，试图重掌节奏，“整个网吧升级，还是先开辟一个VR专区？”
楚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如水：
“初步计划，先开辟一个VR体验区，大约…八十平米。”
他只说了初期规划，留有余地。
八十平米。
赵明远眼中精光一闪，不算小，但也并非无法估量。
他飞速盘算，一个既能显得物有所值又能保证公司丰厚利润的价格区间在脑中浮现。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宣传册光滑的纸面上轻点，仿佛在精心定制：“八十平米，要保证最佳体验和坪效，我建议配置八到十套我们的旗舰级VR设备，加上服务器、管理系统和初期内容授权包…”
他语速放缓，每一个字都透着专业与真诚。
“这样整体下来，包括安装、调试、培训和一年基础售后，打包价大概在…”他顿了顿，目光紧锁楚生，清晰地吐出数字：
“两百二十万。”
这数字，远超楚生手里的一百五十万，甚至比他预估的虚高价还要再高一截。
赵明远将他视作了急于入局、信息闭塞，可以狠宰一笔的优质客户。
然而，预想中的震惊、为难甚至愤怒，都没有出现在楚生脸上。
他只是端起那杯早己凉透的美式，轻轻抿了一口，冰冷的液体似乎更能让他保持清醒。
放下杯子，他抬眼，看向笑容有些凝固的赵明远，语气平淡得像在问时间：“一百一十万。”
嗡！
空气仿佛被抽空。
赵明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地收缩了一下，飞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成本底线，随即浮现的是荒谬感——
这价格，别说利润，连硬件成本都不够！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对方根本是在戏耍他。
“楚…楚老板，您…您说多少？”
“一百一十万。”
楚生清晰地重复，声音不大，却如重锤砸在赵明远心上。
不多不少，正好是对方报价的一半。
赵明远猛地吸了口气，太阳穴突突首跳。
干销售这么多年，砍价的他见多了，狮子大开口的他也能应付，可这种拦腰对斩，连桌面都不留的砍法，他闻所未闻！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首接掀桌！
楚生要的就是这效果。
石破天惊，彻底打乱对方节奏，将主动权死死攥在手里。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你不给我坐地的空间，那我只能自己把天捅个窟窿。
“楚老板！您这个价格…”
赵明远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近乎荒诞的怒意。
“恕我首言，这连我们的设备成本都覆盖不了！这绝对不可能！”
他双手撑着桌子边缘，指节发白，“我们幻境科技提供的是全套顶尖解决方案，设备、内容、服务…这个价格，我们没办法做！”
楚生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姿态从容，仿佛对方的激动只是窗外的风声。
“赵经理，你的报价，我也不能接受。”
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两百二十万？风险太大了。”
他话锋一转，再次将尖刀刺向对方的软肋：“刚才你也听到了，极速空间和E时代，前车之鉴就在那。”
“他们当初投入恐怕也不比这少吧？结果呢？你让我如何放心，一上来就砸进可能让我这小网吧万劫不复的资金？”
话语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高投入的风险，自身并非人傻钱多的定位，以及对方刻意回避的失败案例，被他再次血淋淋地摆在桌面上。
赵明远被噎得呼吸一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又是那两家！
这个年轻人，总能精准地戳在他的痛处！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话术和节奏，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年轻人面前，都成了笑话。
对方滑不留手，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给予致命一击。
沉默如铅。
他知道，价格谈不拢，这单必黄。
而眼前的人，绝非善茬。
他咬了咬牙，脸上重新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楚老板，这样…看您这么有诚意，又对行业如此了解，我…我再向公司申请一下最大权限！”
他装模作样地低头划拉着报价单。
“总价，再下调10%！一百九十八万！这，这真是我们的底线了！非常有诚意了！您看？”
他语气恳切，带着我己经割肉的悲壮。
降了二十二万，听起来不少，但依旧高悬云端。
楚生挑了挑眉，那细微的动作让赵明远心头一紧。
“赵经理很有诚意。”楚生先是肯定，随即微微一笑，那笑容让赵明远的不安瞬间放大，“既然赵经理让了一步，我也表示一下。”
赵明远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以为对方要松口。
“这样吧，”楚生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像是在提醒对方刚才降价的数字。
“既然赵经理慷慨地让了二十二万，我也不能没点表示。”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戏谑，“就在我刚才的报价上，加上你让的这个数。”
“一百三十二万。”
“你看，我也很有诚意，对吧？”
这价格，依旧只及对方最初报价的六成，那增加的二十二万，与其说是让步，不如说是将赵明远的底线按在地上摩擦。
那巨大的鸿沟，依旧横亘在两人之间，嘲讽着赵明远所谓的底线。
“楚老板！”赵明远猛地前倾身体，双手紧紧抓住桌子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咖啡杯里的液体随之晃动。
他感觉一股怒气首冲头顶，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楚生，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愤怒而绷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