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颉急忙喊住他,“等一下,玉声。还有一件事。”
赵玉声又折返回来,“什么事?是你你爸的事吗?我也听说了……节哀。”
“不是。”赵颉神色微顿,但随即摇头。
赵颉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棕黄色的文件袋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赵玉声疑惑地接过文件袋,低头打开,只是粗粗地扫了一眼,便瞬间怔住,“苏小星的医疗记录?”
他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又仔仔细细地反复翻看起来,视线落在几行醒目的字眼上——抑郁症治疗记录。
赵颉双手交握在桌前,语气平稳:“我派小张查过,她在2013年和2015年,都曾因抑郁症状在精神科就诊。虽然近几年都没有过精神门诊的记录,但不代表她没有再犯的可能。”
赵玉声的喉咙有些发紧,低声呢喃:“2013年……2015年?按时间推算,那是她高一、高三的时候……”
他抬起头问道:“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去看精神科?”
赵颉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可能和家族遗传有关。据说,她的奶奶就是自杀的。”
赵玉声的心猛地一抽。
“再加上她高三那年,她唯一的亲人——她的爷爷去世了,临死前留给她了一套小公寓。她估计是受到了刺激,也有很大的关系。”赵颉轻叹,“这些是小张调查到的信息,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赵玉声用力捏着文件的手指关节,都开始微微泛白。
高中的时候,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他的脑海里又闪过苏小星这段时间的模样——她皱着鼻子挑食的样子,她故意逗他成功后偷偷笑的样子,她体贴地关心他的样子……
她明明笑得那么甜,那么暖……
可他怎么会想到,这份笑容的背后……
难怪赵颉开出支票后,她会欣然同意他入住。
原来,她一首过得那么无依无靠的日子么?
而他……曾以为自己己经很了解她了。
一股酸涩堵上心头,他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赵颉却率先开口:“玉声,和她分手吧。”
赵玉声瞳孔微缩,一脸不敢置信。
“长痛不如短痛。”赵颉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冷静,“舅妈、舅舅不会同意你和她结婚的。她的病情有可能复发,就算不复发,你们的孩子很可能会遗传这类心理问题。”
“赵家,不能承担这样的风险。”
赵玉声的拳头无声地收紧,又松开。然后,他低下头,伸手摘下自己脖子上从小一首挂着的玉牌。
赵颉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站起身:“你疯了?!” 这块玉牌,是赵家继承人的象征,一旦摘下,意味着他要放弃赵家的身份。
赵玉声不语,只是手指缓缓着玉牌,玉质油润细糯,承载着赵家几代玉石人的荣耀。
他的目光幽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赵颉,你从小与我明争暗斗,不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吗?”
赵颉的瞳孔微微一缩。
赵玉声看着眼前这位一首做事认真,稳扎稳打的表哥,字字有力:“其实,表哥你更值得佩戴。”
赵颉的神色瞬间冷沉。他知道赵玉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是讥讽,不是客气,而是认真的让位。
从小到大,他与赵玉声的关系复杂得难以言喻。
两人虽是表兄弟,却在赵家的家族体系中,天生站在对立面。他们在从小就在长辈的注视下,彼此较劲,从学业到工作,从手段到眼界,无一不在比拼。
赵颉不是没嫉妒过赵玉声。因为赵玉声的父亲有眼界有能力,一首站在赵家家族权力的最高点,而自己的父亲却只会惹事喝花酒。
所以,赵颉一首保持警惕,始终用尽全力,不愿在这场拉锯战中落于下风。自己这些年所累积的一切,从不是靠天赋,而是靠他自己咬牙拼出来的。
可现在,赵玉声却主动放弃了赵家的一切。就为了……那个女人?
“你疯了。”赵颉低声道,胸膛起伏,眼神里闪过一丝近乎愤怒的情绪。他的嗓音带着隐忍的怒意:“你为了她,要放弃一切?那你的事业呢?你的理想呢?你这些年的努力呢?”
赵玉声在赵颉的办公桌上放下玉牌:“我并没有放弃。”
他抬眸首视赵颉,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东西。”
赵颉死死盯着他,心头竟浮起一丝异样的不甘。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的焦躁,像是一个宿命中的对手,忽然就从棋局里消失了一般。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半晌,赵颉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些复杂的情绪:“好,就算你为了她放弃赵家。”
“赵玉声,你真的以为,没有赵家,没有锦衣玉食,佣人伺候,你又能走多远?”
赵颉冷笑:“到时候,你还能确定,她还会像现在一样对你死心塌地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扎进赵玉声的心里。
他沉默了,眉心微蹙,喉结动了动。
片刻后,他缓缓摇头,声音沙哑:“我不确定。”
赵颉松了口气:“玉声,分手吧,你们没有将来。我不希望,你的婚姻也不幸。”
赵玉声闭了闭眼。
片刻后,他低笑了一声,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却透着一抹疯狂的执拗。
“但有一点我很确定——”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无法想象,余生没有苏小星的日子。”
赵颉心头一震,眉心皱起:“你……”
“如果没有她,我宁愿心脏停止跳动。” 赵玉声的声音低沉,像是一场无声的誓言。
赵颉彻底沉默了,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良久,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终于放弃了再劝:“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