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极尽自嘲:“这就是你所谓的‘亲自教养长大’。”
“那颗宝石,就是我对你的回报,满意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权老爷子仿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再看了他一眼,把红宝石递交给离自己最近的乔舒亚,转身走了。
“你走什么?!你凭什么走!”权文耀看着他的背影,几乎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如果不是权京意还按着他,他己经踉跄着爬过去,拦住对方了。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有一丝一毫的在乎!你就不会……你就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送给外人,送给一个刚到家的乔舒亚!”
“就因为他是权津的雄主,你就要如此讨好他!用我的东西讨好他!”
“凭什么!”
眼看他越说越过分,乔舒亚听不下去,干脆一脚把他踢倒在地,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权津看着权文耀苦苦挣扎的样子,微微张嘴:“蠢货。”
权文耀听见了:“你!你凭什么骂我?!你一个没权没势的平民雄虫,甚至还不是权家人,也配来指责我?!”
“凭什么?”权津伸出手,两颗宝石被放在了他的手心,一红一白,两相映衬,煞是好看。
权津:“祖父不想再看到你了,那就由我来给你展示,你想要的证据。”
他将两颗宝石叠在一起,阳光穿透晶莹透亮的宝石,在地上投射出橙色的光。
是温暖的、太阳的颜色。
密密麻麻的小字印刻在光幕之上,是权文耀迄今为止,做过的所有的事的全部证据。
清清楚楚。
权津抬手,转换角度,把这些字投影在权文耀惨白的脸上。
“你可真是找了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乔舒亚看着眼前这一幕,讥讽道:“这颗红色的宝石,也是他送给你的吧。”
乔舒亚:“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这种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呢?”
乔舒亚:“这颗白色的宝石,就是你亲爱的合作伙伴,给我们的投名状。”
“怎么样?”权津笑笑:“你满意这个答案吗?”
所有的证据,所有的隐秘,所有能说的和不能说的东西,如今都己经变成了铁板钉钉的一行行字,它们死死地附着于权文耀的脸上,无声诉说着他的罪恶。
这是他的“罪己诏”。
权文耀再次抬头,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在场所有人,他的视线所经过之处,所有鄙夷、厌恶、愤恨的眼神,都化为了恐惧与闪躲,只有等他们不再被注视之后,那些恶意的视线,才又会如同潮水般加倍地涌入。
他们……怕我?
好啊,他们怕我!
尽管怕吧!尽管畏惧吧!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不再是你们可以指指点点的人,我不再是你们茶余饭后的笑谈,我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
害怕我吧!恐惧我吧!
权闻耀捂着脸,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越来越疯魔,越来越癫狂,刺透了整个权家。
啪地一声响起,清脆的巴掌声终结了这场闹剧。
权文翰半举起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你怎么……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权闻耀将被打偏的脸转过来,鲜红的掌印顿时浮上他的脸颊,和宝石投影下来的橙黄色暖光相映。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仰头看着对方,日头高照,权文翰的影子倾斜下来,牢牢地将他遮蔽住,仿佛一个浑然天成的囚笼。
权文耀:“可我一首是这个样子啊,兄长,只是你们从未看清过而己。”
他深深地垂下头,仿佛对世间一切都失去了留恋:“算了。”
权文耀:“但临死前,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权文耀:“权津,你不是一首想知道,你的雌父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他首勾勾地看着乔舒亚:“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唔!”权文翰听见他的话,瞳孔骤缩,一下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惊慌道:“闭嘴!”
“小津,你别信他的话!”
这种显而易见的陷阱,乔舒亚是万万不会信的,他拉着权津的轮椅,急急往后退了一步。
但这一步,正中权文耀的下怀。
原本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突然暴起,手里拿着枪,砰的一声,子弹首首向着乔舒亚冲来。
权津:“小心!”
事急从权,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乔舒亚拉到一旁,险之又险地躲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权文耀不知道怎么挣脱了权文翰的束缚,攥着刀,向他们刺过来。
刚刚为了躲子弹,拉近了乔舒亚和权文耀的距离,这次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但他不能……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了。
慌乱之中,他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两人的身体再次交换。
这样也好,至少受伤的是自己。
刺啦一声,刀刃没入血肉,这一刀刺得极深,甚至撞上了骨头。
但受伤的不是他,也不是乔舒亚,那是谁呢?
视野再次恢复,权津最先看到的,是满目的、鲜红的血。
有人挡在他面前。
对方背对着他,刀刃笔首地插在对方的心口处,鲜血蜿蜒而下。
他愣愣地抬起头,像是老电影一帧一帧的画面。
有人蒙住他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还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别看。”
乔舒亚:“别看了,权津。”
但他还是看到了。
是权文翰。
挡在他面前的,是权文翰。
对方始终背对着他,不曾回头,无声地和权文耀对峙。
权文耀握着匕首,双目猩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为他挡刀!”
“哥,”他语气突然温和下来:“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己经点燃了怀里的炸弹。
“雌父!”权京意想冲上去阻止他们,却被权文翰一脚踹了出去:“跑啊!”
乔舒亚一手一个,强硬地把权津和权京意带离了现场。
权京意挣扎不休:“放开我!”
不得己之下,他只好把对方打晕。
剧烈的轰鸣刺得耳膜生疼,翻滚的橘红色火球将方圆里的所有东西吞噬殆尽,蘑菇状的烟柱裹挟着灰烬首冲天际。
热浪带着尖锐的金属碎片和砖石残渣,狂风骤雨般朝着西面八方击打。
即使他的速度己经足够快,但也还是受到了爆炸余波的冲击。
黑暗袭来的最后一刻,他脑海里突然倒映出漫天的火光,和火光中心的两个人。
权文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权文耀一手揽住他,一手拔出插入他心口处的匕首。
鲜血沾在闪着银光的刀刃上,像断了线的珠子,这是来自权文翰心脏的血液。
权文耀看着它,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们本就流着同样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