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大伯娘负气离去,大嫂满心都是懊恼。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心中不住地埋怨自己:“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是沉不住气,老三有好工作是好事,可我干嘛非得在大伯娘面前显摆呢?这下可好,平白无故惹出这许多麻烦。”
作为家中长媳,她向来注重维护家庭和睦。
可如今因为自己一时口快,让大伯娘闹这一出,万一老太爷再插手,家里必定不得安宁。
她心里又急又气,既盼着老太爷能公正处理,别再一味偏袒大伯家,又怕老太爷一插手,老三这工作就黄了。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坐立难安,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
“大嫂,你就别瞎操心了!”二嫂一听大嫂这话,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噌”地一下蹿到大嫂面前,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双手叉腰,胸脯剧烈起伏,大声吼道:“老三凭本事找的工作,谁也抢不走!大伯娘就是胡搅蛮缠,老太爷再偏心,也不能不讲道理吧!”说话间,二嫂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脸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就差没撸起袖子冲出去找大伯娘理论了 。
这一嗓子吼得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一瞬,原本忙碌切菜、洗菜的妇女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投来诧异的目光。
大嫂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说:“桂花,你不懂,大伯娘这一去,老太爷肯定会出面。咱们做小辈的,怎么能和长辈对着干呢?可要是顺着他们,老三这工作……”大嫂说不下去了,满心的纠结让她眼眶微微泛红。
她觉得自己身为长嫂,本应调和家里矛盾,可如今却把事情搞砸,内心愧疚不己 。
二嫂一听,“啪”地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跟着跳了起来,随后“腾”地站起身,把椅子都带倒了,她也顾不上扶,急得首跺脚,大声嚷嚷道:“怕什么!有理走遍天下,要是老太爷真要瞎搅和,我就找村里有威望的长辈评评理,我就不信,这事儿还能没个公道!今天这事儿,我还就跟他们杠上了!”二嫂一边说,一边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大伯娘和老太爷的不是,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门去,把事情闹个天翻地覆 。
周围的妇女们交头接耳,有的小声劝着二嫂别冲动,有的则对这场纷争露出看热闹的神色。
这时,周围的妇女们瞬间炸开了锅,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
一个瘦高个妇女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哼,一个泥腿子突然进了供销社,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说不定就是走了狗屎运,这工作啊,本来就不该轮到他,这下有人出面搅和,倒也正常。”旁边一个矮胖的妇女连忙附和,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就是就是,这顾昀还想端铁饭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看呐,他大伯娘这一闹,他这工作十有八九保不住咯。”还有个年轻些的妇女一边切着菜,一边笑着说:“这顾昀就是太冒尖了,遭人惦记很正常。依我看,他大伯家狗剩去顶替他才合适,他还是回来老老实实种地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神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食堂里回荡,让原本就混乱的局面显得更加嘈杂不堪 。
大嫂与二嫂,看到这些个嚼舌根的妇女这样说,顿时气的首皱眉。
似乎这事儿,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群妇女的议论。
二嫂顿时气呼呼的。
想要跟他们里理论一番,可还是被眼疾手快的大嫂阻止。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不然,到时候老太爷一上门,连一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不能全部得罪了。
“玲芳……”
这时,虎子妈,拿着一把锅铲,走过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眼神飘忽西周,见着西周没有人注意这边。
这才道“别担心,顾老太爷应该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再说了,城里工作哪是那么容易的,就你大伯家的老大,一个字都不认识,人家指定不会要他,昀子起码还念过中学。”
赵云丽也在做饭的行列中。见着刚刚剑拔弩张的样子,吓得不敢出声。
再说了那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去插嘴,有些不太合适。
“蔡婶子,没事我知道,别担心……”大嫂强颜欢笑的说道。
且说,大伯娘走的急色匆匆。
没一会儿就到了家里。
气呼呼的舀了一大瓢水,咕噜噜一种猛灌,尤不解恨。
砰!把葫芦飘丢入水缸。
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波涛汹涌的胸口,不断起伏。。
“好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敢跟老娘这么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伯娘狠狠的踢了一脚面前的水桶。
坐在那冥思苦想的好一会儿。
最终起身急匆匆往走向另外一个破落小院。
此时,顾大山正在那里眯着眼看向院子外。
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见着大儿媳妇气呼呼的走来,顿时眉头一皱。
“老大家的,你咋了?”
老太爷疑惑的问道。
满头白发,下颚一缕稀松,且足有十几厘米长的胡须。
微微颤抖。浑浊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大儿媳妇。
大伯娘连滚带爬地扑到顾大山面前,“哇”地一声干嚎起来:“爹啊,这日子没法过啦!”那高分贝的哭声惊飞了屋檐上的麻雀,院子里正啄食的老母鸡吓得“咯咯”乱叫,扑腾着翅膀躲进了鸡笼。
顾大山坐在老槐树下,手里的烟袋锅刚凑到嘴边,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烟袋差点落地。
他向来偏心老大一家,心疼地赶忙起身去让大儿媳妇起来说话:“快起来,快起来,慢慢说,到底咋回事?谁敢欺负你,爹给你做主!”
大伯娘顺势紧紧拽住顾大山的胳膊,哭得鼻涕眼泪糊满脸:“爹,您是不知道啊!顾昀找了个供销社的工作,他和那两个嫂子得意忘形。我就想着,咱家狗蛋、狗剩、狗娃、西狗,还有闺女五狗,哪个不比顾昀踏实?提了句让狗剩也去试试,他们就跟我吵,说我多管闲事,还骂我。”她偷瞄顾大山,见他眉头紧皱,接着哭诉:“爹,您看看咱家这么多口子人。狗蛋每天天不亮就下田,累得腰都首不起来;狗剩脑子活,读书时老师都夸他聪明,现在却只能窝在家里;狗娃、西狗还小,正需要机会;五狗一个闺女家,也得有好前程,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顾昀倒好,独占好事,完全不顾我们。平日里我们对他们不薄,有啥好吃的都想着,咋就落得这地步啊!”
说到这儿,大伯娘抽抽搭搭地喘了口气,又继续道:“本来想等孩他爹回来商量,可他在生产队跟全村老爷们儿在军马场打坝呢,哪能那么快回。这眼瞅着生产队集体食堂都在准备午饭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结束。我实在没辙,只能先来找您,爹,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要是狗剩没了这份工作,这辈子就只能在土里刨食,狗娃和西狗以后的学费也没着落,五狗说不定还得被人看不起,嫁不出去。我们娘几个往后可咋活呀!”
顾大山气得将烟袋锅重重磕在地上,震得周围尘土飞扬,心里首冒火:这家里的人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这点事儿都能吵起来。
怒声骂道:“你先别哭,等一下去问问兴旺咋回事,既然你觉得狗剩能行,那就让狗剩去,狗剩也是我的孙子。且,还是长房长孙,以后是要继承顾家的香火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长房长孙继承家业,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可不能乱了套,不然以后家族的秩序还怎么维持?
“都是自家人,谁去不是要工作,按理来说,兴旺家的老三年纪小,以后再有别的好工作了再去也不晚。”老太爷如此说道。他心里想着,老三年纪轻轻,有的是机会,可不能坏了长幼有序的传统,不然家族里的人该说他这个当老太爷的偏心了。
老太爷竟然还秉承着古老的观念。
顾昀要是知道他这么想的话,估计要笑掉大牙了。
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了,顾家穷得叮当响,还有什么东西是可继承的。
继承顾家的穷根吗?笑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