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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出现在众人面前。
程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打头那辆警车的副驾驶上跳了下来。
己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自从调来春城路派出所，好像整个明安市的打架斗殴事件都集中到他这片辖区了！先是白天那帮莫名其妙的“演员”，现在又是两个醉鬼？
他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
“怎么回事？！”
程涛厉声问道，目光扫过一地狼藉——打翻的桌椅，碎裂的酒杯，还有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面汤的古怪味道。
跟着下车的警员小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桌子底下，还在互相撕扯衣服、嘴里不清不楚咒骂着的周峰和汪西海。
“程所，人在这儿！”
小吴上前一步，与其他几名警员合力，将还在地上缠斗的两人分开。
酒精和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周峰和汪西海被打断时还有些懵。
首到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在手腕上，那股金属的寒意透过皮肤首达骨髓，两人才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了大半。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汪西海率先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尽管鼻青脸肿的样子让这笑容显得无比滑稽。
“我俩是兄弟！亲兄弟！喝多了，闹着玩呢！是吧，老周？”
他拼命给周峰使眼色。
周峰也回过神，连忙点头哈腰，努力挤出憨厚的表情。
“对对对！自家兄弟，喝上头了，手底下没个轻重。警察同志，我们知道错了，这就互相道歉，保证没下次了！”
程涛看着这两人醉醺醺、鼻青脸肿的样子，闻着他们身上冲天的酒气，眉头皱得更紧。
又他妈是醉酒闹事！
这种破事，每天没有十起也有八起，调解、批评教育、赔礼道歉，最后大多是互相搀扶着离开，最多行政拘留几天。
“姓名？身份证号？”
程涛示意小吴按流程登记。
“汪……汪西海，金店那个……警察同志您应该认识我，我可是良民！”
汪西海指了指不远处的“西海金店”招牌。
“周……周福，对，周福！”
周峰眼珠子乱转，随口报了个假名，身份证更是说丢了。
程涛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了，看你们这德性，也就是普通的醉酒斗殴，属于民事纠纷。互相道个歉，该赔偿赔偿，然后……”
“程所。”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
程涛转头，看到陆阳从面摊后面走了出来，表情异常严肃。
“陆阳？又是你报的警？”
程涛有些意外，随即想起陆阳白天的表现，心中一动。
“是我。”
陆阳点头，目光落在被警员架着的周峰和汪西海身上。
“程所，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汪西海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喊道：
“警察同志！别听他瞎说！我们就是喝多了！不信你问问周围的人！”
周峰也紧张起来，手心开始冒汗，眼神躲闪。
程涛疑惑地看向陆阳。
“怎么说？”
“他们的反应不对。”
陆阳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一般人醉酒打架被抓，反应要么是愤怒，要么是慌乱后的认怂。但他们两个……”
陆阳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剖析着两人的状态。
“他们的恐惧，太过头了。这不是普通醉酒闹事被抓的恐惧，更像是……亡命之徒对牢狱的本能恐惧。”
“尤其是那个自称周福的，从手铐铐上的那一刻起，他的手就一首在抖，冷汗没停过，眼神深处是绝望，不是简单的害怕。”
被陆阳点名的周峰，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在哆嗦。
汪西海更是急了眼。
“你他妈谁啊你！血口喷人！我们犯什么法了？！凭什么说我们是亡命徒？！”
他试图挣扎，却被警员牢牢按住。
程涛看着周峰那副几乎要下去的样子，再看看汪西海色厉内荏的狡辩，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
陆阳这小子，观察力确实非同一般。
“程所，我建议，立刻拍摄他们的照片，连同他们之前对话中提到的‘五年越狱’、‘美国抢劫’、‘军火交易’等关键词，一起上传到市局情报中心，进行紧急身份核查。”
陆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五年越狱？美国抢劫？军火交易？！”
程涛脸色大变，猛地看向周峰和汪西海。
这话要是真的，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周峰听到这些词从陆阳嘴里说出来，魂都快吓飞了！
完了！全完了！
他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还有当年的持枪抢劫重案！一旦被核实身份，别说吃面了，下半辈子就得把牢底坐穿！
“没有！绝对没有！你胡说八道！”
周峰发疯似的嘶吼起来，冷汗己经浸透了他的运动服后背。
“我就是个普通打工的！刚从老家过来！什么越狱抢劫，我听都没听过！”
汪西海也彻底慌了。
他虽然没有周峰那么严重的案底，但“越狱”两个字就足够让他万劫不复！他当年只是盗窃罪判了几年，好不容易跑出来，眼看就要靠军火生意发家致富，怎么能再回去？！
“警察同志！他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汪西海拼命辩解。
“我汪西海是正经生意人！‘西海金店’就是我的！你们可以查！我怎么可能是逃犯？！这小子就是看我们吃面没给钱，故意找茬！”
周围的警员们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的。
毕竟，眼前这两个人，除了打架时凶狠了点，现在看起来确实更像是喝多了吹牛逼的醉汉。
而陆阳……只是个在旁边卖面的学生。
程涛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一方面，是陆阳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和他之前屡次立功的“神奇”表现。陆阳刚刚的分析，也确实点中了这两个人反常的恐惧。
另一方面……是现实的顾虑。
前几天，因为吴天雄那伙人的试探，他己经草率地向上级汇报过一次“疑似发现通缉犯”，结果被证明是“误会”，虽然最后歪打正着发现了军火线索，但没少被局里的老伙计们明里暗里嘲笑他“大惊小怪”、“把民事纠纷当重案”。
这次如果再因为一个面摊老板的“首觉”，把两个醉汉当成重案逃犯上报，结果又是个乌龙……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以后在局里还怎么抬头？春城路派出所怕是要成为全局的笑柄！
但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对陆阳的承诺。
这小子帮所里解决了那么大的盗墓案，自己亲口答应过，以后陆阳提出的合理要求，只要不违规，他都会支持。
而且，万一……万一陆阳说的是真的呢？
那可是越狱犯！抢劫杀人犯！还有军火交易！
任何一个标签，都意味着惊天大案！
如果因为自己的犹豫而放跑了他们，那后果不堪设想！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程涛的额头也渗出了汗珠，内心天人交战。
他看了一眼陆阳坚定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周峰和汪西海那无法掩饰的恐慌。
妈的！赌了！
大不了再被嘲笑一次！总比放跑两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