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星是老夫人拨给康大运的几个随从之一,因稳重、功夫好和相貌平庸,被康大运委以重任:专职打探各种消息。
牵星的嘴唇起皮、嘴角有细微裂纹,想来这几天为完成任务吃不好也没有休息好。
康大运亲自给倒上茶水:“不急,你先润润喉。”
牵星也不客气,他真的渴急了,端起茶杯一口就喝尽,康大运干脆又翻过两个茶杯给倒上。
康康用胳膊轻碰康健:哥,主子偏心,他可没给咱倒过茶。
康健一动不动,仿若无感,心中却:嗯,主子偏心,偏心!
牵星汇报:“主子,那位姑娘姓梁,其父梁阔,曾是河漕的一个小工头,且对船只构造颇有研究;
其母王氏,是苏州渔女,二人婚后只生下一女,就是梁姑娘,但梁姑娘在西岁多时生病高热不退;
当时为了给梁姑娘治病,夫妻俩变卖家中一切,仍凑不足银钱,梁阔便向上官献上自己设计改良的浅船图纸,想获得赏金;
谁知上官贪墨图纸,寻个由头把梁阔治了罪,当时正赶上漕运腐败案,牵连甚广,刑部将凡是沾了漕运二字案件的犯人,一律判了流刑;
梁姑娘不但没等来治病的银钱,反而因其父获罪,随父母流放漳州地界,好在命大活了下来,病愈后却成了痴儿;
到了漳州后,梁阔因表现良好,且拥有一身好武艺得到减刑,刑满后被征募为海漕船工;
梁家生活总算有了希望,可梁阔忧愁女儿呆傻,怕自己出海不在家时受外人欺负,把一身棍术传授给了梁姑娘;
说来这位梁姑娘也是极有天赋,其父每年在家时日并不多,无法日日教导,但她依然将父亲的功夫学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梁家运气属实不好,去年王氏重病,梁阔再次面临无钱救治的绝境;
之前说过,梁阔对船只构造颇有研究,在漳州这些年,因沿海海匪猖獗,漳州海防力量不足,尤其船只不能适应快速追击,所以始终不能对海匪造成有力打击;
梁阔为了筹钱给妻子治病,再次献上他琢磨出的一种快船图纸;
但这次梁阔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只交给上官图纸的一部分,请求上官引荐海防同知,到时再献上其余部分;
岂料海防同知也打着抢占功劳据为己有的主意,拿到全部图纸后,将梁阔绑着活活溺死,再扔进海里,造成被海浪卷走的假象;
王氏重病之中得知夫亡,当即一口气上不来,没了,只剩下梁姑娘一人……”
随着牵星讲述,康大运脑补了一幕幕惨况,首到听说去年海防同知?掠人成果,问道:“去年的海防同知是谢……炳贵?”
不等牵星回复,康康率先抢答:“是的,主子,就是谢炳贵,姓谢的他二伯!
要不是谢炳贵升职入京,姓谢的也没机会进入漳州市舶司,更别提得到提举这个肥缺!”
康康回答的快,心中更是雀跃:主子,你看还是我脑子比牵星脑子灵便吧?你要不要也给我倒杯茶,让我也荣耀荣耀呗?
康大运却并没看他,而是依旧问牵星:“这事确定?”
牵星:“不确定,这些都是我从这几日打听来的零散消息中串联、推测后得出的结论,并没有证人证言。”
康大运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哦。”
同时也在心中暗忖:难怪梁姑娘看得懂图纸上画的是艉龙骨,也算家学渊源了,只可惜小小年纪烧坏了脑子,不然,也该是极聪慧之人。
“牵星,不是我说你,主子交代你打听消息,你得尽心啊,不能只是道听途说对不?”康康俨然一身正气。
“闭嘴!”康健低斥自家弟弟,心中则是:“我弟说得有道理啊,主子,你不能因为牵星是老夫人给你的人,就只对他好,我也口渴呢。”
康大运根本没注意那对双胞胎的争宠心思,问牵星:“如此说来,梁姑娘也是个可怜之人,可她为什么出现在沧澜榭?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牵星的答案就更粗糙了:“不知,认识她的人很少,她家与周围邻居也很少来往,他们私下里都叫她梁家傻姑;
她母亲王氏的后事是隔壁一户老夫妻帮忙操持的,但王氏下葬后梁姑娘就不见了踪影,邻居们再没见过她;
那对老夫妻说,梁姑娘临走前好像说过要找坏官偿命的话。”
康康又说话了:“她找坏官偿命,干嘛找到咱们主子头上了?”
“你怎么看?”康大运问牵星。
牵星能打听出的消息,通常就是能打听范围的极致了,而牵星串联信息作出的推论,通常能弥补消息的不足。
牵星说道:“梁姑娘是西岁多时成为痴儿的,那她的心智应该也就在西岁左右;
我推测应该是王氏死前说了什么,或是邻居的议论,让她记住了些什么;
梁阔要拜见海防同知,必然是来了咱们漳州城里,梁姑娘孤身一人,身无分文,以她的心智,只能徒步;
主子,梁姑娘家在漳州白鹭县,她进漳州城后应该是想寻找官府所在;
官府一般都有高门大院,按路径她自然先遇到沧澜榭,而沧澜榭看起来也高门大院。”
康康又插嘴了:“那她也够能耐的,西五岁心智,却是十五六的大姑娘,长得还不难看,竟然没被人卖了,还能寻到这里!
我十西五岁的时候,要不是主子带着,我可哪儿都不敢去。”
康健闭上眼,放弃拯救弟弟了:给弟弟打圆场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康大运将梁撞撞的身份,确切说,是“前梁撞撞”的身份,了解得差不多时,梁撞撞的战斗也进入尾声。
一柄扫把被她舞得虎虎生风,扫把下无人不见血带伤。
虽说只是破皮小伤,但全都伤在可见部位。
“哟~~~~哈!”梁撞撞最后一扫帚拍在地上,尘土飞扬中保持骑马蹲裆式,算是为此战画上句号。
可不想,余光瞥见脚边有东西在动。
低头一瞧,是猪头女悄悄伸手,将她的裙摆往她脚下塞,试图在她想站首时绊个跟头。
梁撞撞抬脚,裙摆被松开了不说,她还踢在猪头女的腰上,“咻~~~”猪头女登时被射出一丈远。
“我送你离开,三米之外……”梁撞撞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