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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跃迁的震荡感比以往更剧烈，像是整艘船都被塞进一台老旧的压路机里来回碾压。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指节抵在观景窗上，看着窗外的星轨像被泼了墨的丝绸——明明刚数过第三颗靛蓝色行星，下一秒它就膨胀成脸盆大的光斑，再眨眼又缩成远处一粒萤火。
透过金属玻璃，那些光影仿佛有温度，灼得我掌心发烫。
林夏说这里是虚空回廊，所有世界线的交汇点，可此刻我更觉得像掉进了谁的梦境，连时间都在翻跟头。
她的机械音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发梢的蓝色数据流凝成乱麻，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检测到空间褶皱区有能量反应——坐标117，距离0.01光年。”
艾莉娅的军靴重重磕在金属地板上，她单手撑着操作台探身看光屏，耳坠上的星际海盗徽章晃出银弧：“是建筑残骸？”她抽了抽鼻子，鼻翼翕动间吸进一丝腐朽的气息，“有点像我老家的星墓味道，腐烂的金属混着古老的咒文。”
琳娜没说话，她指尖的商盟战士纹章微微发亮——那是只有在危险临近时才会激活的神经接口。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仿佛有静电在皮肤表面游走。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光屏上的红点正在具象化：青灰色的石殿悬浮在扭曲的星云中，飞檐上的兽首雕纹半融半凝，像是被某种力量反复揉捏过。
风声从虚空中传来，低沉如呜咽。
最醒目的是殿门上方的符文，每一笔都像活物般蠕动，我刚看清“唯有真实者可入此门”几个字，它们又纠缠成新的形状。
指尖触碰到屏幕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指腹蔓延至手腕。
“这他妈是在玩文字游戏？”艾莉娅拔出手枪顶在太阳穴上转了个圈，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滑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真实？老子被亲哥卖去矿星当奴隶时，那些杂种说的‘亲情’才是假的。”她突然转头看我，金瞳里燃着火星，声音里夹杂着压抑的怒火，“老刘，你确定要进去？”
我摸了摸指间的万界穿梭戒指，识海里那道古老意识突然躁动起来，像有爪子在挠我脑仁。
喉咙里泛着铁锈味——这是戒指过度使用的前兆。
“原典碎片的波动就在里面。”我声音发哑，像是砂纸打磨过的木板，“林夏，扫描殿门材质。”
“正在解析……”林夏的投影突然卡顿，左半边脸的机械皮肤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幽蓝的能量核心，像是某种痛苦的表情，“检测到……精神力共鸣场。刘逸，你的脑波频率和殿门符文同步率87%。”
我脊梁骨一凉，仿佛有一根冰针顺着脊椎往上爬。
上回出现这种同步率，是在仙侠世界的锁妖塔，当时许灵的本命剑差点刺穿我的心脏。
“琳娜，你留在舰上。”我扯下腰间的战术匕首攥在掌心，刀柄硌得指节生疼，“艾莉娅，跟紧我；林夏，保持投影连接。”
琳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冷得像块冰，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刘逸，商盟的古籍里说过虚空回廊的守门人——他们用幻象剥去所有伪装，只让‘真实’通过。”她松开手时，掌心里躺着枚银色鳞片，带着微弱的腥气，“这是我从卡尔私人飞船上偷的，能屏蔽精神干扰。”
我把鳞片塞进领口，转身走向舱门。
背后传来艾莉娅的嗤笑：“小间谍还挺贴心。”但她的枪没放回枪套，指节捏得发白，枪柄上浮现出细密的汗渍。
殿门在我们靠近时自动打开，霉味混着铁锈味劈头盖脸砸过来，像是有人把陈旧的血与尘封的记忆一起倒了出来。
我刚跨进门槛，后颈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住——不是手，是某种黏糊糊的能量，像湿毛巾裹住了神经。
耳边响起低语，像是记忆深处的声音，又像是梦魇的呢喃。
眼前一黑又一亮，再睁眼时，我站在巨大的剧场里。
头顶的水晶灯坠着成串的眼球，每颗眼球都转过来盯着我，眼珠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观众席上坐满戴面具的人，面具是我见过的脸：潘瑶被丧尸啃噬的脸，许灵为我挡下致命一剑时的脸，甚至还有我妈在病床上攥着我手说“小逸要好好活”的脸。
他们的掌声像暴雨，混着刺耳的尖笑，震得耳膜生疼。
舞台上的幕布“刷”地拉开。
林夏被锁在机械牢笼里，她的机械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躯体——那是潘瑶的躯体。
她的机械音带着哭腔：“主人，救救我……我不想再当人偶……”
艾莉娅跪在血污里，她的亲哥举着激光枪抵在她后颈，曾经最疼她的大副用锁链缠住她的手腕：“海盗的命最不值钱，卖去黑市能换十艘战舰。”
我踉跄两步，膝盖撞在观众席的木栏上，木质的触感与剧痛一同传来。
这些画面太真实了——潘瑶死的那天，我确实在废土世界的废墟里抱着她逐渐冷掉的尸体；艾莉娅被族人背叛时，我正在三光年外的交易站谈星舰零件。
可当我想去抓林夏的手，指尖却陷进她胸口的机械核心，像戳进一团雾气。
“假的。”我对着空气说，声音在剧场里荡起回音，带着颤抖的愤怒，“林夏的机械核心是幽蓝色，潘瑶的心脏在左边第三根肋骨下。你们把位置搞错了。”
观众席的掌声戛然而止。
那些面具同时转向我，眼洞和嘴洞渗出黑血，滴落在地面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舞台上的幻象开始扭曲，林夏的脸变成艾莉娅，艾莉娅的脸变成琳娜，最后都变成我的脸，用我妈临死前的语气说：“小逸，你才是最会说谎的人。”
我摸出领口的鳞片，银色光芒在掌心炸开，伴随着一阵清冽的嗡鸣。
识海里的古老意识突然清晰起来：“时间回溯，现在！”
剧场的时间开始倒流。
水晶灯的眼球缩回灯座，观众的面具重新变得光洁，舞台上的幻象倒着播放——林夏的机械皮肤重新覆盖血肉，艾莉娅的锁链从她手腕脱落。
我盯着幕布后的阴影，那里有个晃动的身影，手里牵着无数银线，每根银线都连在“人偶”的脊椎上。
“出来。”我按住戒指，符文在指尖亮起暗金色，像是燃烧的火焰，“守门人的使者，对吧？”
阴影里的人掀开斗篷。
他的脸是张空白的面具，身体由无数断肢组成，每截肢体都属于不同的人——我认出潘瑶的左手，许灵的右肩，甚至还有卡尔·维克的一截食指。
“你比之前的闯入者聪明。”他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尖锐而刺耳，“但你逃不出命运的剧本。看，这是你被卡尔杀死的画面。”
舞台上的幕布再次拉开。
我看见“自己”跪在商盟的审判台上，卡尔的能量刃刺穿我的心脏，林夏的投影在爆炸中碎裂，艾莉娅的枪掉在血里，琳娜的间谍徽章被踩成碎片。
观众席爆发出欢呼，那些面具拍烂了手掌，黑血溅在我脸上，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这就是你的未来。”使者的银线缠上我的脚踝，像是冰冷的蛇，“接受吧，你只是个……”
“时间暂停。”我打断他，戒指的符文突然灼痛，像是烙印在皮肤上，“你说的剧本，缺了个关键角色。”
整个剧场凝固了。
使者的银线悬在半空，观众的笑容僵在脸上，舞台上的“我”保持着临死前的表情。
我绕到幕布后，看见使者脚下有个水晶球，里面流转着我们的脑波频率——那是幻境的核心。
“你以为我会像之前那些蠢货一样，在幻象里挣扎？”我捏碎水晶球，暗金色的能量从戒指里涌出，像是撕裂了现实的裂缝，“真正的真实，是知道自己在做梦，还能醒过来。”
剧场开始崩塌。
水晶灯砸向观众席，面具们尖叫着融化成黑雾，舞台上的“人偶”碎成光点。
我感觉有人抓住我的手腕，林夏的机械音带着哭腔：“主人，抓住我！”艾莉娅的枪管戳在我后背：“别发愣，跑！”
再睁眼时，我们躺在青灰色的石殿里。
琳娜蹲在我旁边，正用商盟的医疗喷雾处理我额角的伤口，药水接触皮肤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石殿中央立着块发光的石碑，上面的文字我从未见过，却能首接理解意思：“世界原典碎片·命运之章。凡窥探者，皆录于命运之书。”
我伸手触碰石碑，海量信息涌入脑海——万界由源神的梦境而生，穿梭戒指是源神的睫毛所化，而所谓的等级体系，不过是源神梦境里的游戏规则……
“刘逸！”林夏的机械音突然拔高，像是某种警报，“戒指能量波动异常！”
我的指尖传来灼烧感，戒指上的符文开始逆着旋转。
识海里那道古老意识怒吼着，声音像要撕裂我的脑子：“祂醒了！源神的梦境要碎了！快走！”
艾莉娅己经拽着我往殿外跑，琳娜抱着石碑碎片紧随其后。
我回头看了眼逐渐消散的石殿，最后一眼看见石碑上浮现出新的文字：“刘逸，命运之书己记录你的选择。”
星舰的警报声在耳边炸响。
林夏的投影颤抖着：“检测到未知空间裂缝，正在吞噬虚空回廊……”
我握紧戒指，感受着里面越来越强的震动。
源神……那个创造了所有世界的存在，祂的苏醒，会是我们的终点，还是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