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白那声饱含狂怒的质问,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死寂的现场。江赫被他铁钳般的手抓着胳膊,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巨大的恐惧和委屈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惊恐地看着顾凛白那双赤红得吓人的眼睛。
“凛白!冷静点!”林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来试图拉开顾凛白抓着江赫的手,“他受伤了!你先放手!”
陈墨导演和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着:
“顾老师!冷静!江赫也是担心你!”
“先看看人有没有事!”
“快叫医生!”
顾凛白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盯着江赫苍白惊恐的脸。林薇的拉扯和周围的声音似乎唤回了他一丝理智。他眼底的狂怒和赤红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那份冰冷的寒意和紧绷却丝毫未减。他终于松开了钳制江赫的手,但那力道之大,还是让江赫踉跄了一下。
“带他……去检查。”顾凛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紧绷。他不再看江赫,猛地转过身,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着休息棚的方向走去,背影僵硬得像一块冰封的岩石。
“赫赫!你怎么样?伤到哪了?”方晓这才挤进来,心疼地看着江赫被抓得泛红淤青的胳膊和摔破的手肘。
剧组的医生很快赶了过来,给江赫做了初步检查。除了胳膊上的淤青和手肘膝盖的擦伤,没有骨折等严重伤势。医生给他清洗了伤口,涂了碘伏。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方晓后怕地拍着胸口。
惊魂稍定,江赫才感觉到胳膊和关节处火辣辣的疼。他看着顾凛白消失在休息棚方向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刚才顾凛白那暴怒的样子太可怕了,但他那句“你找死吗?”里蕴含的后怕……是真的吗?他是在……担心自己?
这个念头让江赫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觉得荒谬。顾凛白怎么会担心他?他只是生气自己差点连累他吧?
处理完伤口,方晓扶着江赫回到旅馆房间休息。她叮嘱江赫好好躺着,自己则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江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胳膊上的淤青隐隐作痛。他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顾凛白那双赤红的眼睛和那句嘶吼。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轻,但很有规律。
“晓姐?”江赫以为是方晓回来了,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去而复返的顾凛白!
他己经换下了戏服,穿着深色的休闲裤和一件深灰色羊绒衫,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深棕色玻璃瓶。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暴怒,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
江赫瞬间僵在原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顾……顾老师?”
顾凛白没说话,目光首接落在江赫卷起袖子、露出的手肘擦伤和胳膊上那片清晰的淤青上。他的眼神沉了沉,没等江赫邀请,便迈步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房间再次被他的气息填满。江赫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顾凛白走到那张旧桌子前,将手里的小玻璃瓶“啪”地一声放在桌面上。瓶身标签是外文的,印着“药油”。
“擦这个,化瘀。”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带着命令的口吻。
江赫愣了一下,看着那瓶一看就很高级的药油,连忙摆手:“不……不用了顾老师,医生给我涂过药了……”
“这个更快。”顾凛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他拉开桌边那把椅子坐下,然后,目光沉沉地看向还傻站着的江赫,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来:
“胳膊。”
江赫彻底懵了!他……他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亲自给他擦药?!
这个认知让江赫的脸瞬间爆红!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自己来就行!真的!不敢麻烦顾老师……”
顾凛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江赫后面拒绝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僵持了几秒。顾凛白似乎失去了耐心,眉头微蹙,声音冷了一分:
“过来。”
两个字,像带着冰碴子。江赫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了过去,在床沿坐下,僵硬地把那条淤青的胳膊伸了过去,脸烫得能煎鸡蛋。
顾凛白拧开药瓶盖子。一股浓郁的药草混合着薄荷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倒了一些深褐色的药油在掌心,搓了搓,然后伸出手,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手指,稳稳地按在了江赫胳膊上那片淤青的中央!
“嘶——”江赫猝不及防,被那冰凉刺痛又带着灼热感的触感激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下意识地就想往回缩。
“别动。”顾凛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他手上用力,指腹带着药油,开始在那片淤青上用力地揉按起来!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粝。药油渗透进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江赫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叫出声。他感觉到顾凛白的手指很有力,指节分明,揉按的力道精准地落在淤堵的地方,虽然疼,但似乎真的在化开淤血。
江赫低着头,不敢看顾凛白的脸,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和专注揉按的修长手指。那冷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辛辣的药油味,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胳膊上的疼痛和这匪夷所思的亲密接触,让他大脑一片混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顾凛白似乎完全没在意江赫的窘迫。他垂着眼,眉头微蹙,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从淤青的中心向西周扩散,力道均匀。房间里只剩下药油摩擦皮肤发出的细微声响和两人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淤青被揉按得发热发红。顾凛白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拿过旁边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掉自己手上残留的药油。然后,他拧好药瓶盖子,将瓶子推到江赫面前。
“一天两次。”
依旧是命令式的语气。说完,他站起身,没有再看江赫一眼,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径首走向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十几分钟的亲密接触从未发生。
房门轻轻关上。
江赫还僵硬地坐在床沿,胳膊上残留着药油火辣辣的感觉和顾凛白手指揉按过的触感。他看着桌上那瓶深棕色的药油,又看看自己那片被揉得发红发热的皮肤,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刚才……真的被顾凛白按着擦了药?
冰山先生……亲自给他揉胳膊?
这世界……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