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莺眼泪横流。
梦中的她亲眼看着萧承夜抱着她的尸体死去。
她灵体出窍,那夜漫天大雪,他跪在雪地里结冰,她绝望求他不要死。
容莺在梦里,忍不住泣泪。
再经历一遍死局,更痛苦。
萧承夜在床榻边,抬手微屈,轻轻擦拭她的泪儿。
男人眼底带着疼惜,漆黑闪烁,低沉,“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莺莺。可你为何会哭。”
容莺在睡梦中。
悲伤的心痛,无意识抓住萧承夜的大手。
那样宽大的手掌,炽热滚烫,熨贴在她的胸前,随着她的气息起伏。
梦里的她很冷。
可是这双握着的手,很炙热。
容莺喃喃呓语,“好温暖……”
萧承夜任由她抓了许久。
他抽开了手,起身,离开。
容莺这一夜。
没有再做过噩梦。
次日,天亮。
容莺坐起身,摸着自己的小腹,“奇怪,不痛了。往日每月七日我都会痛得死去活来的。”
她低头感觉到隐隐之间,小腹还有些暖热。
难道是萧承夜……
昨晚来过?
容莺穿鞋起身,身轻如燕。
她笑着推开房门出去,找寻他的身影。
“阿夜……”
容莺找遍了整个女贞观。
扫地的居士们对她窃窃私语,“我们堂堂大萧的战神摄政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居然会要一个跟别的男子私通的少妻。”
“听说是要嫁给当朝的裴世子做妾的。宁肯做别人的贱妾,也不愿做堂堂明媒正娶的摄政王妃,三天两头就往外跑,寻死觅活的,真是……”
容莺听着,低下了头。
前世,她真是罪有应得。
她攥紧了手。
裴砚昭,容矜月,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容莺吸了口气,“阿夜在哪,你们看见了吗?”
居士们一脸见鬼看着她。
……阿夜?
没听错吧?
她往日都是喊摄政王什么畜生禽兽,拣最嘴脏的话骂。
偏偏摄政王每次听得很是悦耳。
时常在案牍前,云淡风轻喝着茶,“雀儿今日骂的很动听,是学到了新词汇?”
他甚至引以为傲。
因为她不骂别人,就骂他。
居士咽了口唾沫,“摄政王在闭关,下午才出关。”
容莺记得。
十年前她被容家送入女贞观,容家人想以女德来管教羞辱她。
十年前,萧承夜为母牌位守灵,下马入女贞观。
彼时,她七岁。
他十七岁。
意气风发的少年战神,杀敌封王。
她是他养大的雀儿。
后来,兴许是因为她在此,他才一首留在这里。
这里,俨然是她度过了最后的时光,可那时她还不懂得珍惜。
“不准进!”
“没有我们摄政王的允许,外人不可硬闯!”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
大门口的居士阻拦。
王婆子扯着大嗓子撒泼,“我是来奉容家之命,接我们家小姐回府的!”
居士嘲讽,“这里没有什么容家小姐。十年前,你们将莺莺小姐送入女贞观,不管不问,幸得我们摄政王垂怜,现在养大了想来要人了?想都别想,走!”
居士扫地。
扫走王婆子。
王婆子气得一眼看见容莺,赶紧推开居士,兴奋跑过来。
“哎唷唷。莺莺小姐。真是女大十八变呀。十年了,这生得真是宛若娇花芙蓉一样出尘动人呀。这小腰,都能掐出水儿来。”
王婆子打笑着。
容莺一脸冷漠看着。
不苟言笑。
“笑够了吗。”
她坦然。
王婆子脸色大变,忍着不悦。
给脸不要脸的洗脚婢生出的下贱胚子,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这十年里,恐怕在女贞观没少受罪吧,哼!
王婆子皮笑肉不笑,“莺莺小姐,别生气,我来是接你回去的。十年前你被送到女贞观教导女子三从西德的礼仪,眼瞧着一转十年也到了,你也该回去容家了。”
容莺冷笑。
她走到王婆子的身后打量,甩袖,“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远处,台阶上。
斩岳,“王爷,您不是下午才出关吗。”
萧承夜一袭蟒袍,男人眼神微眯,紧紧盯着两人的方向。
斩岳顺势看过去,“那……那好像是容府的王婆子,王爷。难不成是打算来接莺莺小姐回去的?莺莺小姐不会跟他们走吧!”
斩岳担心紧张。
莺莺小姐可不能走,不然王爷他……
萧承夜俊脸冷意,紧紧咬紧下颌。
他攥紧了手。
莺莺,你是会选择留下来。
还是选择跟他们走。离开我!
王婆子听了容莺的话,气得半死。
这个贱婢,在这待了十年还真是性情大变。
十年前还唯唯诺诺,跪在地上苦苦恳求自己,怎么现在变了个人似的。
“莺莺小姐,我就跟你首说了吧,你今年都十七了,嫁不出去容府的名声也不好听呀。老爷今年刚升任户部尚书,己经给你牵线找好人家了,就是那位谦逊儒雅的裴世子。裴世子可是新科状元,这机会了不可得呀。”
“你随矜月小姐一起出嫁。她做大,你做小。你呢就做个滕妾,她是正妻……”
容莺听着只觉得好笑。
她冷冷甩袖。
“我容莺,永不为妾!你们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嫁给裴砚昭。”
萧承夜精心爱护我十年,上一世我是眼瞎心盲,这辈子,该死的是你们!
不远处的斩岳,“王爷,好像是给莺莺小姐议亲来的……”
斩岳小心翼翼观察主子的眼色。
萧承夜俊脸带着冷寒之意。
莺莺,你若想嫁给裴砚昭。
那我们之间的缘分。
就尽了。
生同衾死同穴,若没了你,我不会一人独活在世间。
王婆子嘲讽容莺,“别忘了,你小娘当初也是老爷的妾呀。这人各有命,莺莺小姐,你就认命了吧。裴家可是个好姻缘,你们姐妹二人共事一夫,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容莺讥笑。
她,“你这么想嫁,那你去嫁不就好了?我看王婆子你也是风韵犹存啊。”
言语里,她叽嘲一笑。
王婆子气得半死,“你!”
好啊,破罐子破摔是吧。
“让你做滕妾都抬举你了。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我告诉你,大夫人说了,你要是不回去,你小娘的坟就等着被掘吧!”
容莺踉跄,“你们把我小娘的坟怎么样了!”
她红着眼眶虚弱。
萧承夜及时揽过人儿腰肢。
男人冷沉矜贵从身后走上前来,满眼杀意看向王婆子。
“是谁要掘我的莺莺,她阿娘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