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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时，两人背着猎物回到里正家。囡囡总是第一个扑出来，手里举着新绣的歪歪扭扭的荷包，“昭昭姐姐看！慧娘姐姐教我的！”
柳慧娘则端出一碗凉茶，看着林远额角的汗珠和李昭发间的草屑，笑着说，“又去练你们的‘飞檐走壁’了？”
林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李昭却坦然点头，“他进步很快，再过些日子，就能跟着我去更高的山梁了。”
少年闻言，胸膛挺得更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渴望像李昭一样在林间自由穿梭，不仅是为了打猎，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与她并肩，守护这个家。
春夜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过柳家村的屋顶。林远在灯下擦拭着弓箭，李昭则在一旁缝制新的箭囊，囡囡早己抱着绣绷睡熟，小脸上还沾着墨渍。窗外，新修的陷阱在月光下投下模糊的影子，远处的山林传来夜枭的叫声，一切都那么宁静而充满希望。
林远看着李昭专注的侧脸，想起白日里她在林间飞跃的身影，像一只轻盈的山雀，心中充满了羡慕与敬佩。他知道，自己离那样的身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跟着她，日复一日地练习，总有一天，他也能如她般，在长青山的怀抱里，踏出属于自己的、自由而坚定的步伐。而那些在陷阱边、溪石上、林间空地里挥洒的汗水，终将化作成长的养分，让这对年轻的身影，在岁月里站得更稳，走得更远。
春末的榛子林被阳光浸得发亮，林远屏住呼吸蹲在半人高的蕨类植物后。百米外，一头毛色如栗的公鹿正低头啃食嫩蕨，分叉的鹿角在枝叶间划出细碎的光斑，正是他和李昭追踪了一日的 “八叉鹿”。
“左前蹄有伤，” 李昭的声音从斜后方的树影里传来，气音轻得像风拂过树叶，“方才踩在尖石上，跑不快。”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鹿蹄边缘渗着暗红的血，在翠绿的蕨叶上留下斑驳痕迹。他深吸一口气，将羽箭搭上弓弦，肩胛骨微微后缩，这是父亲教的 “沉肩稳箭” 架势。
公鹿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过灌木丛。林远抓住它抬头的瞬间松弦，羽箭破风而去，却因鹿突然起跳而擦着肋下飞过，惊起一片扑棱棱的鸟群。
“追！” 李昭低喝一声，足尖点地，身影如狸猫般窜出，林远紧随其后，箭囊在腰间撞击出沉闷的声响。
鹿蹄踏碎青草的声响在林间忽远忽近，两人追着断断续续的血迹来到一处断崖。崖边的野杜鹃开得正盛，艳红的花瓣落满青苔覆盖的岩石，而那头公鹿的身影，正消失在崖下翻涌的雾霭中。
“它跳下去了？” 林远扒着崖边的灌木往下看，只见白雾如棉絮般填满谷壑，隐约能听见水流声，却看不到底。
李昭蹲下身，指尖沾起鹿血捻了捻，“血温还热，应该没跑远。” 她目光扫过崖壁上几处突出的岩石，忽然指着左侧一道被藤蔓掩盖的裂隙，“看，那里有新鲜的蹄印。”
两人拨开带刺的藤蔓，发现裂隙后竟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陡峭石阶。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长着蓝莹莹的苔藓，显然很久没人走过。
“像是古人凿的路。” 李昭抽出匕首拨开藤蔓，刀刃在石壁上划出火星，“跟紧我，雾大看不清路。”
越往下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不足三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味和一种奇异的甜香，林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惊飞了栖息在岩壁上的几只蝙蝠。
“别出声，” 李昭拉住他，侧耳倾听，“下面有水声，还有……”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像是某种巨兽的呼吸声。”
少年握紧了腰间的柴刀，想起去年冬天遭遇的狼群。石阶尽头忽然开阔起来，一道丈许宽的瀑布从岩壁上倾泻而下，落入下方墨绿色的水潭，水雾蒸腾，将周围的岩石都染成了湿滑的青黑色。
而在水潭边的巨岩上，那头八叉鹿正趴在地上，腹部有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显然是从崖上跌落时撞在岩石上所致。它的眼睛半睁半闭，气息微弱，而在它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那是一头体型如小牛犊的巨型野猪，獠牙上还挂着鹿血，显然是它袭击了受伤的鹿。
“是山魈猪，” 林远低声道，悄悄将箭搭在弓弦上，却发现雾气太大，根本无法精准瞄准，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皮糙肉厚，攻击迅猛，得打它鼻子和眼睛。”
山魈猪似乎被闯入者激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冲了过来。
李昭拉着林远侧身躲过，猪嘴撞在岩石上，崩落几块碎石。
“你尽量引开它，我绕到后面去！”
她大喊着将林远推向左侧，自己则借着水雾掩护，飞快冲向一旁。
林远心一横，抽出腰间的响箭朝天射出，尖锐的哨音刺破雾气。山魈猪果然被吸引，转身追向他，沉重的蹄子踩得地面咚咚作响。少年利用对地形的敏感，在岩石间穿梭，不时用柴刀砍向猪腿，却只在厚厚的猪皮上留下白印。
李昭刚要动手，脚下一块石子滚落。山魈猪听见声音掉头，再次发起冲锋，眼看就要撞上李昭。千钧一发之际，林远看准猪眼，用尽全身力气将柴刀掷出，刀刃擦着猪鬃飞过，惊得它猛地顿住脚步。
就在这刹那的空隙，李昭己转身迎向山魈猪。她不再硬碰硬，而是利用轻功在岩石间腾挪，匕首专攻下盘，每次出手都精准刺向猪腿关节。林远则趁机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猪眼猛砸，为李昭创造机会。
这场人与兽的搏斗持续了半盏茶功夫，当山魈猪因失血过多跪倒在地时，李昭的匕首正插在它的咽喉上，温热的血溅在她青布衫上，与雾气相融。
林远跑过去扶住她，才发现她手臂被猪牙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流出。
“没事，” 李昭咬着牙拔出匕首，用布条草草包扎，“先看看鹿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