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当年的真相
夜风吹过,带走了庭院中最后一丝血腥与焦糊的气息,只留下月光静静地洒落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厮杀从未发生过。
萧枫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确认再无任何遗漏后,才转身,朝着师傅麻无忌居住的那座小楼走去。
小楼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在寂静的夜里,如同迷航者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萧枫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了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
门内,昏黄的灯光下,师傅麻无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躺椅上,而是背对着门口,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窗口,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山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沧桑。
萧枫脚步微顿,没有立刻开口打扰。
他能感觉到,师傅此刻的心绪并不平静。
刚才外面那场厮杀,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但以他曾经的修为和如今的警惕性,又岂会毫无察觉?那些不速之客的出现,恐怕勾起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某些痛苦回忆。
萧枫轻轻地带上门,走到房间中央,也学着师傅的样子,负手而立,目光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没有说话。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以及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更长的时间,麻无忌那略显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外面……都解决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萧枫能听出,那平静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都解决了,师傅。”
萧枫转过身,看向师傅的背影,如实回答道,“一共来了十二人,都是杀手,身手还算不错,自称是……幽冥殿的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是冲着您来的,目标明确,手段狠辣,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幽冥殿……”麻无忌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也垮塌了几分。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似有痛苦,似有愤怒,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步走到房间中央那张熟悉的竹制躺椅旁,缓缓坐下。
他端起石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只有这冰冷的茶水,才能稍稍平复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萧枫也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师傅,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知道,师傅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会揭开一段不为人知的、沉重而残酷的往事。
“幽冥殿……”麻无忌放下茶杯,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
但很快又被深深的无奈所取代。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心中数十年的郁气都吐出来。
“小枫啊,”他抬起头,看向萧枫,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是不是很好奇,这幽冥殿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为师从未跟你提起过?为何这世俗的武道界,似乎也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号?”
萧枫点了点头,坦诚道:“弟子确实疑惑。这些杀手实力不俗,配合默契,所用兵器也非凡品,显然是一个组织严密、底蕴不浅的势力。
但无论是弟子之前在山上所学,还是下山后所接触到的信息,都从未听闻过‘幽冥殿’这个名字。”
这确实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如此强大的一个杀手组织,竟然如同凭空冒出来一般,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麻无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缥缈:
“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幽冥殿,它本就不属于我们现在所生活的这个‘红尘俗世’。”
“什么?!”萧枫闻言,心中剧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不属于这个世界?!难道……
麻无忌看着徒弟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没错。幽冥殿,以及为师当年所在的家族,都来自于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与我们现在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既有联系,又相对独立隔绝开来的……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萧枫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颠覆!
他一直以为,地球就是唯一的家园,所谓的修炼,不过是在这片天地间,争夺日益稀薄的灵气资源。
可现在,师傅竟然告诉他,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是的。”麻无忌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回忆之色,“那个地方,你可以称之为‘古武界’,或者‘隐世’,也有人称之为‘小世界’或‘洞天福地’。
它并非完全独立,而是依附于我们这个主世界存在,通过一些特殊的空间节点或阵法结界相连通。”
“最重要的是,”麻无忌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那个地方……天地灵气极其充沛!远非如今这个灵气枯竭的红尘俗世可比!在那里的修炼者,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萧枫听到这里,彻底惊呆了!
天地灵气充沛?!
这四个字,对于任何一个修炼者而言,都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一直以为,如今的地球早已进入末法时代,灵气枯竭,修炼艰难。
这也是为何筑基期便可称雄一方,金丹期更是如同凤毛麟角般稀少的原因。
可现在,师傅竟然告诉他,存在着一个灵气充沛、高手如云的“另一个世界”?!
这……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为何世俗界对此几乎一无所知?为何那个地方的人,不出来占据这片更广阔的天地?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萧枫的心头,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麻无忌似乎看出了徒弟的疑惑,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通为何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又为何不为世人所知?”
萧枫点了点头。
麻无忌叹了口气,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也涉及到一些天地间的隐秘和……规则。简单来说,那个地方虽然灵气充沛,但也并非无限广阔,其空间和资源承载能力是有限的。
而且,两个世界之间,存在着某种无形的‘法则’或者说‘契约’制约,那个地方的强者,并不能随意大规模地降临世俗界,干预世俗的运转。”
“当然,这种制约并非绝对。”麻无忌补充道,“此事属于最高级别的机密,恐怕只有华夏军方的最高层,以及那些传承了数千年、底蕴深厚到难以想象的顶级武道世家或隐世宗门的核心人物才知晓。
他们甚至……与那个地方的某些势力,保持着长期的联系和往来。
“至于普通人,甚至是一般的武道中人,自然无从得知。”
“原来如此……”萧枫恍然大悟。难怪世俗界对此秘闻知之甚少,原来是被最高层刻意封锁了消息。
“那……那个地方的人,会出来吗?”萧枫追问道。
“会,但很少。”麻无忌说道,“据我所知,只有每隔十年,那个地方才会开启一次通往世俗界的稳定通道。届时,各大宗门势力会派遣使者出来,在世俗界挑选一些根骨奇佳、拥有修炼天赋的孩童或少年天才,将他们带回那个地方进行培养,补充新鲜血液。”
“至于那个地方具体叫什么名字……”麻无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摇了摇头,“现在告诉你还为时过早。你只需知道,它的入口,与传说中的……昆仑山脉,有着莫大的关联。等你将来修为足够强大,接触到更高的层面时,自然会知晓一切。”
昆仑山……萧枫默默记住了这个地名。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好奇,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师傅,那……这个幽冥殿,既然来自那个地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要刺杀您?”
提到幽冥殿,麻无忌的脸色再次变得黯然,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悲伤。
他沉默了良久,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最终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充满了血泪:
“此事……说来话长。一切,都要从十五年前,为师的家族——麻家,被幽冥殿屠灭满门说起……”
麻无忌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压抑,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血腥往事。
“十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只是……那晚下着倾盆大雨……”
他的思绪仿佛瞬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雷雨交加、血流成河的夜晚。
十五年前,麻家祖宅。
天空阴沉得如同哭泣,豆大的雨点如同断线的珠子般疯狂砸落,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幕之中。
狂风呼啸,卷起庭院中的落叶和血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往日里宁静祥和、书香鼎盛的麻家大宅,此刻却如同人间地狱!
庭院内外,到处都是尸体!男女老少,仆人护卫……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狰狞的伤口和临死前那惊恐绝望的表情。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在冰冷的雨水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就连……就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能幸免!冰冷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角落,早已失去了温度……
麻无忌浑身是血,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拄着一柄断裂的长剑,艰难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睚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惨状!
他的族人!他的亲人!一夜之间,尽数惨死!
而在他对面,以及周围的屋顶、墙头,站满了身着黑衣、气息冰冷的幽冥殿杀手!他们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名气息阴鸷、实力显然达到了元婴境的幽冥殿长老,如同拎小鸡般,将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的麻无忌押到了庭院中央。
雨幕之中,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的俊美男子,面容白皙,嘴唇殷红,穿着一身极其华丽、绣着诡异黑色莲花图案的锦袍。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玉佩,脸上带着一种玩味而残忍的笑容。
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深渊般浩瀚恐怖,远超在场的所有人!
那是一种……超越了元婴初期,达到了更高层次的恐怖威压!
元婴后期!
此人,便是幽冥殿的现任门主!一个真实年龄早已超过百岁,却依旧保持着青年容貌的恐怖存在!
幽冥殿门主走到麻无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抬起麻无忌沾满血污的下巴,用一种带着磁性却又冰冷无比的声音,缓缓说道:
“麻无忌,麻大神医……啧啧啧,看看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真是……令人惋惜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不过,本座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交出那件玉符。”
“只要你交出那枚记载着《天问诀》的玉符,本座不仅可以饶你一命,甚至可以……放过你那远在世俗界的妻女。”
“当然,”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残忍,“活罪难逃。你需要……自废修为,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如何?”
麻无忌死死地盯着幽冥殿门主那张虚伪而残忍的脸,眼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不屈的火焰!
他猛地啐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地怒吼道:
“卑鄙小人!休想!我麻无忌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将祖传之物交给你这种邪魔歪道!!”
“呵呵,有骨气。”
幽冥殿门主似乎并不意外,他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给我……搜!就算把整个麻家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枚玉符给本座找出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幽冥殿的杀手如同蝗虫过境般,冲入了麻家大宅的各个角落,开始了疯狂的搜刮和破坏……
麻无忌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悲怆,将那段如同噩梦般的往事,缓缓诉说完。
房间内,一片死寂。
萧枫静静地听着,虽然师傅的叙述并不完整,省略了许多细节,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那晚的惨烈和绝望。
屠门之祸!这是何等深仇大恨!
难怪师傅这十年来,一直隐居在此,郁郁寡欢。
原来他的身上,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
“为师……为师在那一夜,拼死抵抗,最终还是不敌。”
麻无忌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就在幽冥殿门主准备亲自下杀手之际,为师……动用了家族最后一张保命底牌——一张极其珍贵的‘遁地符’,这才侥幸逃了出来。”
“但幽冥殿门主又岂会善罢甘休?他一路追杀,幸得……幸得一位守护着两界结界的老友暗中相助,才得以摆脱追杀,并且……他暗中护送我来到了这灵气稀薄、相对安全的世俗界。”
“只是……”麻无忌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代价是巨大的。为了穿过结界,也为了躲避幽冥殿的追踪,为师不得不……燃烧了大部分修为和精血。”
从那日之后,我的修为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倒退,一天不如一天,最终……彻底沦为了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这也是一种报应吧。没能保护好家族,没能手刃仇人……”
萧枫看着师傅落寞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他沉默片刻,开口问道:“那……师傅,那枚玉符……”
麻无忌抬起头,看向萧枫,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和……郑重。
“呵呵,那枚玉符……想必徒儿你,已经知道了。”
他指了指萧枫胸口的位置:“你自小便佩戴在身上的那枚看似普通的暖玉,便是当年引起腥风血雨、让幽冥殿不惜屠灭我麻家满门也要得到的……《天问诀》玉符!”
“什么?!”萧枫闻言,再次大吃一惊!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确实贴身佩戴着一枚自小便跟着他的暖玉,冬暖夏凉,颇为神奇。
他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家传之物,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重要的宝物?!
“你所修炼的功法,便是为师从这枚玉符中参悟出的《天问诀》上半部。”麻无忌继续说道,“可惜,这枚玉符并不完整,只记载了上半部的心法。
至于下半部……据传闻,当年似乎是落到了‘那个地方’某个更加强大的顶尖宗门手中。”
麻无忌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郑重和严肃:“小枫!你记住!《天问诀》这部功法,非同小可!其玄奥和强大,远超常人想象!
也正因如此,才会引来无数高手的觊觎和抢夺!你修炼此功法的事情,在你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之前,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必将引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萧枫听着师傅郑重的叮嘱,心中也是凛然。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谢师傅提醒!”
难怪……难怪他修炼的速度如此之快,远超常人!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他天赋异禀,更重要的是,他修炼的《天问诀》,本身就是一部逆天级别的绝世功法!
只是,这部功法竟然只得到了上半部……萧枫心中不由升起一丝遗憾。若是能得到完整的《天问诀》,那威力又该是何等恐怖?
压下心中的思绪,萧枫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师傅,那……您当年的实力,究竟是……”
他很好奇,能让幽冥殿门主这位元婴期强者都如此忌惮,甚至不惜亲自出手追杀的师傅,当年究竟是何等修为?
麻无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怅然,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唉,往事不可追,提它作甚?”
不过,看着徒弟好奇的眼神,他还是透露了一句:“当年……为师侥幸,也曾触摸到过……元婴中期的门槛。”
“元婴中期!”萧枫心中再次一震!
“可惜……”麻无忌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遗憾和不甘。
“若非……若非当年遭了奸人暗算,事先中了一种极其隐秘的奇毒,导致实力大损。
否则……哼!区区一个元婴初期的幽冥殿门主,又岂是我的对手?!
我麻家……我麻家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最后,麻无忌的声音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悔恨!拳头更是捏得咯咯作响!
萧枫看着师傅眼中那不甘的火焰,心中暗暗发誓:
幽冥殿!
这笔血海深仇,我萧枫,替师傅记下了!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