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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叶宛和顾明远在快要过年了才办理转院，也准备回老家过年。
除夕夜的城镇比城市更冷。顾明远站在灶台前，火光映照着他消瘦的脸庞。母亲坐在藤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夏夏没给你发新年祝福吗？"母亲突然问道。
燃气灶"啪"地爆出一颗火星。顾明远盯着那点转瞬即逝的光亮，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分手了。"
屋内陷入沉寂，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良久，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因为我的病吧？"
"不是。"顾明远条件反射般否认，却在抬头对上母亲了然的目光时溃不成军。他低下头，声音哽咽："妈，我配不上她。"
"傻孩子。"母亲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感情哪有配不配得上，只有愿不愿意。只是..."她顿了顿，"自从知道那姑娘的家世，妈也担心你将来受委屈。"
顾明远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发抖。他想起论坛上那些刻薄的评论，想起林父居高临下的眼神，想起自己银行账户里永远不够的数字。
"我不后悔。"他抬起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等您身体好些了，我就回学校把研究生读完。以后...总会好的。"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窗外，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绚烂的光芒短暂地照亮了这个简陋的家
开学后的校园依旧热闹，梧桐树冒出了嫩绿的新芽。顾明远站在树下，恍惚想起两年前在这里向林夏表白时，她羞红的脸比晚霞还要动人。
"明远！"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转身时，林夏己经跑到他面前，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眼睛里盛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姨身体怎么样了？寒假我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我还以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终于察觉到他异常的神色，"怎么了？"
顾明远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夏，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将空气划出一道口子。林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迅速积聚起水雾。"什...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顾明远强迫自己首视她的眼睛，"我想了很久，我们确实不合适。"
"因为我家有钱？因为论坛上那些闲言碎语？"林夏的声音开始发抖，"顾明远，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他提高音量，又迅速压低，"林夏，你知道每次看到别人用'攀高枝'形容我时是什么感受吗？知道每次被你父亲审视时有多难堪吗？"
林夏的脸色刷地变白。"我爸爸找过你？什么时候？他说了什么？"
"这不重要。"顾明远别过脸，看向远处，"重要的是，我累了。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不想永远活在你的光环下。"
"这不是真的..."林夏摇着头，眼泪终于滚落，"你明明说过会等我..."
"那只是年少轻狂的承诺。"顾明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林夏，我们都现实一点吧。你要去Y国，而我要照顾母亲，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夏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看着我，顾明远！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不爱我了！"
梧桐树的嫩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顾明远望进那双他深爱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几乎将他击垮。他多想伸手擦去她的泪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谎言。但口袋里的支票和母亲的医疗账单沉甸甸地提醒着他现实的分量。
"我..."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我不..."
"顾明远！"林夏突然打断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撒谎的时候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顾明远僵在原地。他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么细小的习惯。
"告诉我真相。"林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求你。"
有那么一瞬间，顾明远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切。但脑海中闪过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闪过林父轻蔑的眼神。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冰冷。
"真相就是，我受够了。论坛上说得没错，我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穷小子。"他掰开她的手指，后退一步，"林大小姐，放过我吧。你值得更好的"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刀，同时刺穿了两个人的心脏。林夏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好...很好。"她抹去眼泪，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碎，"顾明远，你记住，今天是你放弃的，不是我。"
说完，她转身跑开，再也没有回头。顾明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梧桐道尽头，才允许自己弯下腰，像受伤的野兽般无声地嘶吼。
一片嫩绿的梧桐叶飘落在他肩头，又轻轻滑落在地。春天来了，有些东西却永远停留在了冬天。
自从那天顾明远提出分手，林夏己经有两周没见到过顾明远，两人也没有任何联系。
林夏机械地翻动着手中的留学申请材料，Y国经济学院的logo在纸面上泛着冷光。窗外的雨己经下了整整三天，就像她哭不干的眼泪。
"推荐信需要导师签字，成绩单要教务处盖章..."林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字字清晰如同工作指令。
"知道了，爸。"她轻声应答，指尖无意识地在顾明远送的那支钢笔上。那是他攒了三个月兼职工资买的生日礼物，笔帽也上刻着她名字的缩写。林夏想着他总喜欢给自己买的礼物都刻上她的名字，要不然是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挂断电话后，林夏蜷缩在飘窗上。分手两周了，顾明远最后那句"我们不适合"仍在耳边回荡。她抱紧膝盖，胸口传来熟悉的绞痛——每当想起他冷漠转身的背影，这种痛就会席卷全身，让她几乎失去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