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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小时，林小满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跑偏了航道。跟百泽对峙了一段时间后，她扔掉扫帚，缩在床角，看着那个自称“白泽”的古装男人，在房间里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对着电灯开关研究了足足五分钟。
“这……为何光亮能随此物变幻？”他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开关，灯泡应声亮灭，惊得他后退半步，袖口都跟着抖了抖。
林小满抽了抽嘴角：“大哥，这是电灯开关，21世纪标配，比煤油灯好用多了。”
白泽蹙眉，显然没听懂“21世纪”是什么，但“煤油灯”他似乎有点印象。他又走到窗边，掀起旧窗帘一角，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夜景，那些穿梭的汽车、闪烁的广告牌、高耸入云的大楼，都让他瞳孔微缩。
“凡间……竟己变成这等模样？”他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吾沉睡之时，尚是篝火为明，车马为行……”
林小满看着他这副“出土文物”的样子，心里那点恐惧慢慢变成了好奇。心想这货的亏遇到了她，以前学校教文言文的时候，她总感觉之乎者也的也没啥用，要不是因为考试要考，谁花心思学这玩意，结果这还真的用上了。这货要是遇上了房东那个耳背又没上过学的大爷，谁急死谁还不一定呢。
此时，林小满壮着胆子凑了过去：“喂，你刚才说你叫白泽？白泽到底是啥？拍电视剧没听过这号人物啊。”
白泽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吾非‘人物’，乃神兽白泽。”
“神兽？”林小满挑眉，“像麒麟、凤凰那种？”
“然也。”白泽颔首，似乎对她的认知表示认可，“吾白泽，知天下鬼神之事，晓万物之情，通百家之言。上古之时，黄帝巡于东海，遇吾，吾尽言天下精怪鬼神之名、形貌、驱除之术……”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神里带着属于上古神兽的骄傲，但林小满越听越觉得像在听神话故事。她抱臂打量着他：“大哥，编故事能不能走点心？还黄帝呢，你咋不说你见过盘古开天辟地？”
白泽被她噎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凡人会如此“不敬”。他皱着眉，努力组织现代语言：“吾所言非虚。汝若不信……”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床头柜上一本《山海经》上——那是林小满之前为了凑单买的，一首没看。
他走过去拿起书，随手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白泽”的插图和寥寥数语，递给林小满：“此……书中所记，乃吾之形貌。”
林小满接过书，对照着插图和眼前的男人。别说，插图上那只似狮似羊的神兽，脑袋上的角和白泽束发的玉簪位置还真有点像，不过眼前这位显然帅多了。
“就算书里有记载，那也可能是古人瞎编的啊。”林小满把书扔回去，“再说了，神兽不是应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吗？你看你，刚才被电灯吓一跳，现在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哪像个神兽？”
白泽的脸色有点难看，被一个凡人如此质疑，这在千年前是不可想象的。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制什么：“吾……刚解封，灵力未复，与凡躯无异。待吾力量恢复……”
“恢复？怎么恢复？”林小满打断他，“靠喝西北风吗？我跟你说，这房子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租的，你要是想住在这里，得给我交房租，你要是没钱，就算是神兽也得给我出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房租和押金，毕竟打工人的痛，只有打工人懂。
白泽愣住了，“房租”是什么？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住的地方要么是名山大川，要么是帝王宫殿，何曾听过“租”字？
“此屋……非吾所居之地乎？”他困惑地看着林小满，“千年前，吾曾于此地暂歇，布下微弱灵阵，此屋之基，亦沾吾气息，故能存至今。汝……为何言‘租’？”
林小满彻底懵了：“千年前？你是说这破房子还是你的‘故居’？大哥，你怕不是睡糊涂了吧？这房子房产证上写的可是王大爷的名字！”
“房产证？王大爷？”白泽一脸茫然，这些词汇像天书一样砸在他脑子里。他试图理解现代社会的规则，却发现处处都是障碍。
他定了定神，决定换个思路：“此屋……有微弱灵气，于吾恢复有益。吾需暂居于此，待力量稍复，自会离去。”
“灵气？”林小满翻了个白眼，“你说的是墙角那堆没扫干净的灰尘吗？这房子老归老，可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非也。”白泽走到墙角，伸手虚虚一抚，林小满只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拂过，像是晒过太阳的棉被，“此屋地基下，有吾当年留下的一丝灵韵，虽微弱，却能滋养神魂。寻常凡人不觉，然吾能感知。”
林小满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样子，心里那点怀疑开始动摇。刚才那股暖意不像是错觉，而且这房子确实有些奇怪，比如夏天特别凉快，冬天又不怎么透风，当时还以为是老房子的结构好，难道……真和他说的“灵气”有关？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林小满咬了咬嘴唇，“那你也不能白住啊。现在是21世纪，你得按我们21世纪的规矩来，这个地方，现在我花了钱，我说了算，你的明白？”
白泽看着她一脸‘我是老大我怕谁’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凡人虽然聒噪又无礼，却透着一股鲜活的气息。他活了太久，见惯了生死离别、王朝更迭，眼前这种在自己面前充老大的人，却让他感觉有点意思了。
“汝欲何为？”他问道，语气里少了几分上古的威严，多了些探究。
“很简单，”林小满立刻来了精神，坐首了身子，“要么你交房租，就是钱，银子，跟我一样平摊，一个月一千块就可以，水电煤另算；要么你就干活抵房租，扫地、洗碗、修灯泡……啥都行，反正不能白吃白住！”
她越说越觉得这主意不错，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看这颜值和身材，当个免费劳动力也不亏啊。
白泽听完，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交钱？银钱？”他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袖袍，“吾……无。”
“没钱？”林小满脸一垮，“那干活呢？你会吗？”
白泽沉默了。他会辨识天下精怪，会推演天机，会绘制符文……但“扫地”“洗碗”是什么？他连现代的扫帚和碗长什么样都没搞清楚。
看着林小满越来越失望的眼神，白泽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用现代语言说道：“吾……虽无银钱，亦不擅‘俗务，待吾法力复原，必偿汝财货，且吾……可助汝趋吉避凶。此屋有吾在，寻常精怪邪祟，不敢靠近。”
“你能让蛇虫鼠蚁离这房子远远的吗？”
“可”，白泽回答。
林小满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实用功能。她之前住的合租房就闹过老鼠，吓得她好几天没睡好，生怕老鼠钻到她的被窝里跟她同床共枕。
但林小满还是有点不甘心：“那这也不能完全抵房租啊！房租先给你记账，但是以后还得教你怎么用洗衣机、怎么洗碗，打扫卫生，你得劳动付出作为延期付房租的利息！”
白泽看着她斤斤计较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千年前，谁敢跟他如此讨价还价？但现在，他确实力量微弱，需要这个凡人的“庇护”。
“可。”他妥协了，答应了下来。
“行吧，”林小满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咱们就算达成协议了啊！你暂时住这儿，但得听我的，好好跟我学做家务，不能搞事情，记住了吧。”
“……诺。”白泽应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林小满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折腾了大半夜，她己经困得眼皮打架了。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她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另外一个卧室没有收拾，你今晚先睡沙发。”
白泽看了看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又看了看林小满那副“你爱住不住”的表情，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林小满爬上床，拉过被子，心里却乱糟糟的。神兽白泽？租房奇遇？这剧情怎么比她追的网络小说还离谱？
她偷偷瞄了一眼站在窗边的白泽，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身不合时宜的古装，此刻竟显得有些落寞。
“喂，”林小满忍不住开口，“你真的睡了一千年？”
白泽回过头，眼神平静：“然。吾亦不知，再睁眼时，天地己换。”
林小满心里莫名有点发酸。一个人睡了一千年，醒来发现世界完全变了样，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好像……也挺惨的。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虽然你长得帅又‘知识渊博’，但以后说话能不能别之乎者也的？听得我头疼。”
白泽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林小满这才满意地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梦见自己中了五百万彩票，正高兴呢，突然看见白泽穿着她的卡通睡衣，拿着洗衣机说明书，一脸困惑地问她：“此‘滚筒’者，为何能吞衣而转？”
而在她熟睡之际，白泽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陌生的万家灯火，轻轻抚摸着袖中一块从石狮子残骸里找到的、黯淡无光的玉珏。
“千年……”他低声呢喃，眼神复杂，“不知故人安在否？”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落回卧室的方向，想起那个咋咋呼呼、满脑子“房租”和“家务活”的凡人女子。
或许，这光怪陆离的新凡间，也并非全然无趣。
至少，不会再像过去一千年那样，只有无尽的沉睡和孤寂了。
他走到沙发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像凡人一样，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沙发果然如他所想般狭窄，他只能蜷缩着身体，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